or6-ep2:尼布甲尼撒(15)


    夜色已深,忙碌多時的士兵們也準備歇息了。他們與未知的恐懼對抗許久,軀體和精神都疲憊到了極點。在這處位於一座被遺棄的城鎮外側的臨時宿營地中,來自伊拉克、庫爾德斯坦兩國軍隊的士兵以及黎凡特旅民兵們各自尋找著合適的住處,並不約而同地為信仰衛士團給這座小鎮帶來的災難而歎息。


    還有些人沒有睡下,他們必須忙碌起來。不管是為了肩負的職責還是出自內心深處的義憤,超出了謀生之外的動機鞭策著他們不斷前進。邁克爾·麥克尼爾是這樣,葉海亞·本·艾哈邁德也許也是這樣,至於正和他們兩個還有幾名士兵共同躲在一間視野較為開闊的小屋裏研究敵人行動規律的哈瓦少校有沒有同樣的想法,恐怕隻有他本人才清楚。


    “……我不能接受這種結論。”哈瓦少校的臉拉得更長了,他本就長著一張長得誇張的臉,而麥克尼爾剛剛對他所說的結論更是使得這位伊拉克軍官驚訝莫名,“你想指控我軍勾結信仰衛士團?這是天大的笑話,信仰衛士團恨不得把我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吊死,而你卻在說——”


    “少校,我完全沒有無端指責貴方勾結信仰衛士團的想法。”麥克尼爾筆直地站在牆邊,指著一幅掛在牆上的地圖,“根據俘虜的供詞,再考慮這附近地區的具備補給點功能的重要地點的分布,敵人若是想在相關機構意識到信息造假之前完成這次襲擊,就必須從這條路將他們用於發動襲擊的工具運進來。”說到這裏,他伸出右手指著從安巴爾省南部延伸來的道路,“……現在最關鍵的是我們能否通過綜合查詢液化石油氣罐、氧氣瓶還有這一次的醫療器械的編號從而確認是誰購買了這些工具並將其用於儲存和釋放生化武器,一旦這個問題解決,敵人有再多種類的隱形科技也無濟於事。”


    為了從安布雷拉俘虜的供詞中推測安布雷拉地麵人員的行動軌跡,麥克尼爾幫助結束了視察的哈瓦少校進行了長時間的分析,所得出的答案卻讓眾人都感到有些恐慌。裝備了光學迷彩的安布雷拉飛機自然是無從追蹤的,能用於確認安布雷拉活動規律的僅剩下其使用地麵交通工具運輸生化武器的罪證。俘虜們雖然不清楚安布雷拉的真實情況,他們總算還記得清自己是從哪裏出發的。通過核對伊拉克軍隊所掌握的情報,麥克尼爾得出了結論:這群沒有光學迷彩的安布雷拉雇傭兵能平安無事地抵達安巴爾省北部的目的地,一定是在某種程度上借助了伊拉克軍隊設立在附近的一處軍事基地。


    這個說法把哈瓦少校惹得勃然大怒,他把其他士兵趕出屋子,然後以嚴厲的口吻對麥克尼爾說,自己從未虧待過作為盟友的美軍,而美軍卻要在這時懷疑他們的忠誠,這種用意實在令盟友寒心。


    麥克尼爾平靜地等待著哈瓦少校發完了脾氣,完全不顧進退兩難的葉海亞·本·艾哈邁德的情緒,繼續指著地圖上那個被標記為可疑目標的基地,開口說道:


    “您的忠誠對我們來說,無比可信,不需要懷疑;但是,難道您能夠保證您的長官、同僚、下屬當中的每一個人都值得信任嗎?”


    “……不能。”哈瓦少校也冷靜了下來,“那麽,我會把這件事報告給旅指揮部,希望——”


    “那樣一來,敵人或許就會有時間銷毀他們的罪證。”麥克尼爾握著手裏的激光筆,他見哈瓦少校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連忙解釋道:“抱歉,我不是說我們應該抓緊時間襲擊友軍,這當然會讓我們全都被視為叛徒。”


    哈瓦少校會說英語,不過在有翻譯在場的情況下,麥克尼爾更加傾向於讓對方保留說母語的權利。他跟哈瓦少校唇槍舌劍地交戰時,一旁的葉海亞·本·艾哈邁德叫苦不迭,他弄不明白麥克尼爾究竟為何畫蛇添足地要一個明明會說英語的伊拉克軍官說阿拉伯語。但是,這種困擾在他內心中持續了幾分鍾就消散了,樂觀的翻譯安慰自己:麥克尼爾刻意地給他找了機會鍛煉翻譯技能。


    兩人爭論了好一陣也沒得出統一意見,哈瓦少校本可以不顧麥克尼爾、徑直獨斷地做出決定,然而麥克尼爾同時還是瓊斯上尉的代表,隻要哈瓦少校還想維持著過去的合作關係,他就不能無視麥克尼爾的意見。直到半夜十二點左右,兩人才最終得出一個妥協方案:哈瓦少校將此處的情況報告給上級並同時通知美軍,而麥克尼爾則南下到那座可疑的伊拉克軍基地進行調查。


    麥克尼爾推門離開屋子的時候,葉海亞·本·艾哈邁德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麥克尼爾先生,咱們到哪去休息?”他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休息?”麥克尼爾似乎為艾哈邁德的問題而驚訝,“為什麽要休息?不知疲倦在戰爭中是最大的優勢,敵人可不會在你睡覺的時候也跟著進入夢鄉。馬上跟我出發趕路,如果你覺得熬夜會讓你明天沒辦法正常工作,那你可以在車子上睡覺嘛,我又不是那種強迫別人在自己的車子上必須保持清醒的魔鬼。”


    正說著,他們已經走出了哈瓦少校所在的居民樓,向著卡薩德的藏身之處前進。哈瓦少校嘴上支持麥克尼爾的想法,實則不僅不派一兵一卒,反而把瓊斯上尉調來的庫爾德士兵全部以留守的名義安置在了鎮子外圍,以至於麥克尼爾無人可用。思前想後,麥克尼爾隻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前去尋求卡薩德的支援。如果這附近還有其他活動的黎凡特旅部隊,那些人想必可以成為麥克尼爾的重要助力。


    隻盤算著快點趕到目的地的麥克尼爾完全沒有注意到葉海亞·本·艾哈邁德的臉色,情緒低落的翻譯隻是勉強挪動著腳步,目睹著麥克尼爾消失在了卡薩德的屋子外。半晌過後,麥克尼爾同一名披著長袍的阿拉伯人一同鑽出了屋子。兩人將幾把衝鋒槍放在準備好的車子上,而後招唿呆滯的葉海亞·本·艾哈邁德快上車。


    “這位是我們在黎凡特旅的朋友,哈桑。”麥克尼爾簡單地向艾哈邁德介紹了對方的身份,“……好了,時間緊迫,大家也不必說客氣話了。咱們直接出發,先去目的地調查一番。”


    月色下,背後甩著長長一條尾巴的越野車一騎絕塵,離開了給無數士兵留下了噩夢的這座小鎮,向著南方的伊拉克軍基地趕去。車子剛駛離鎮子沒多久,清晰可聞的鼾聲就從後排座位傳來,原來是有些疲勞的葉海亞·本·艾哈邁德竟在顛簸不已的車子上睡著了。


    跟麥克尼爾一同坐在前排的阿拉伯人不著痕跡地從後視鏡觀察著艾哈邁德的模樣。


    “他確實睡著了。”


    “那我們現在可以說幾句話了。”麥克尼爾打起精神,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無論是神誌還是思維都一樣,“卡薩德,你認為安布雷拉為什麽會在這個已經窮困潦倒的【失敗國家】製造這麽大的破壞?”


    “那要看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了。”喬裝打扮成另一個人的卡薩德用完全不同的聲音說道。


    麥克尼爾轉著方向盤,以此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腕,“那我先聽假話吧,反正我也沒指望你會對我說真話。”


    “假話就是,幾個眼睛裏隻有利益的商人,幾個為傳統不保而痛心的老古董,幾個眼睛裏隻剩下權力的精明生意人,再加上幾個真正缺乏思考能力的狂熱理想主義者……為了各自的訴求而成為同謀。這不是你們的好萊塢電影最喜歡的情節嗎?”卡薩德的語氣頗為諷刺,他的麵孔被陰影掩蓋,月光為他施加了一層保護色,“雖然粗俗且有著在諸多謬誤,終究成為了讓平民理解某些了不得的大事的有效途徑。”


    年輕的美軍士官歎了一口氣,他無奈地瞪著坐在他身旁的阿拉伯王子,以自嘲式的語氣說道:“這用不著你來說,我也經常為藝術工作者傾向於將複雜的衝突解釋為某個人或某幾個人的意誌所能決定的單向運動而感到苦惱……可是我們畢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成為這方麵的專家。好了,真話是什麽?”


    “真話是,上麵那段假話雖然總體來說是錯的,但其中一些細節說不定就是真的。”卡薩德一本正經地說著,他以阿拉伯語的特有口音把自己所要表達的簡短內容弄得像繞口令一樣,“信仰衛士團所屬的薩拉菲教派在最近二十多年來的活躍和你們美國人脫不了關係,既然這個世界的美國人當年在阿富汗支持以薩拉菲教派為主的遊擊隊對抗俄國人,那他們就要考慮到它遲早會反噬。想想看你們在這二十年來用多大的力氣去支援薩拉菲教派的擴張……你們今日在伊拉克嚐到的苦頭至少有一半是你們自找的。”


    “你是說,合眾國確實因為薩拉菲教團武裝危及到了自身利益而及時轉向,但那些過去受到了合眾國授意而大力支持薩拉菲教派並從中獲益匪淺的企業、公立機構、個人卻因為他們的利益並未受損從而仍然傾向於維持合作?”麥克尼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聽起來好像很合理。對,沙特阿拉伯王國既然也已經無法維持其影響力,薩拉菲教派就更加不受控了。”


    因合眾國的需求而支持薩拉菲教派武裝、又因合眾國的需求改變轉而被迫放棄利益的那些人,平白無故地承受了不應有的損失,並將怨氣轉嫁給了合眾國。安布雷拉或許正是其中的受害者,他們認為同信仰衛士團等組織保持合作不僅無害反而有益,於是我行我素。


    卡薩德的解讀讓麥克尼爾眼前一亮,盡管實際情況並沒這麽簡單。月色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從天邊的地平線緩緩升起的朝陽,那刺眼的光芒令麥克尼爾不由自主地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話說迴來,你沒有必須跟我來的理由。”麥克尼爾計算了一下時間,他們離目的地近在咫尺,隻不過這裏同樣距離信仰衛士團的控製區很近,要是他們在抵達伊拉克軍基地之前先撞上了信仰衛士團部隊,那對麥克尼爾來說無疑是一樁名副其實的慘劇,“而且你自己說過,拋頭露麵的次數越多,你就越容易被別人發現真實身份。”


    “沒錯,但當你跟我說他們打算駐軍調查之後,我就意識到自己得走了。”卡薩德也有些窘迫,“不然,等到那個小鎮住滿了來自各地的調查人員和士兵之後,我就沒辦法在他們的視線下切換不同的身份並逃跑了。”


    “那你打算去哪裏?返迴靠近敘利亞的邊境地帶?”麥克尼爾期待著卡薩德能在一個更方便和他們交流的地方為他們提供協助,他相信默契和信任都是在並肩作戰的過程中培養出來的。卡薩德現在信不過他們,那不要緊,共同對付安布雷拉的戰鬥會讓他們之間的合作自然而然地得到強化——不然就是四分五裂。


    阿拉伯親王沒有迴答,他隻是惆悵地坐在另一邊的座位上遙望著這片至今沒有從衰退中複蘇過來的土地。海灣戰爭對於合眾國來說,是將又一個國家納入自由世界的正義之戰,然而十幾年過去了,在合眾國的監督和指導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重建工作的伊拉克卻仍然是全球最失敗國家之一,這等成績讓自詡為導師的合眾國相當難堪。卡薩德總是以複雜的態度看待著這些現在同他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不讚同麥克尼爾的大部分觀點和看法,但他又必須和對方精誠合作,因他絕無單打獨鬥地生存下去的能力。


    直到太陽掛在了麥克尼爾正前方的碧藍色天空上,葉海亞·本·艾哈邁德的美夢才宣告結束。揉著眼睛從後排座位上爬起來的艾哈邁德見他們還在驅車趕路的途中,不免有些失望。


    “艾哈邁德先生,您終於醒了。”麥克尼爾不等對方打起精神,立即通知翻譯做好投入工作的準備,“我得提醒您,這地方的伊拉克軍指揮官和我們的上尉沒什麽交情,所以大概也不會看在長官的麵子上而對我有優待或額外的耐心。”


    “我明白該怎麽做。”艾哈邁德用兩隻手左右拍打著臉頰,樣子十分滑稽,這倒是使得他很快地擺脫了昏昏欲睡的狀態,“請您放心,我不會給您惹麻煩的。”


    眼見那座基地出現在了視線所及的道路盡頭,麥克尼爾決定先停車,他打算給卡薩德招募手下趕來的時間。然而,越野車剛停下,一陣爆炸聲便傳入了兩人耳中,遠方基地的輪廓也被滾滾黑煙籠罩。眾人麵麵相覷,各自麵帶驚慌之色,還是麥克尼爾先把剛剛跳下車的卡薩德拽迴車子裏,轉而驅車繼續前行。不一會,隨著他們的車子繞過了擋住襲擊者的丘陵,敵人的真麵目終於展現在了他們的麵前。一看到那些搭載火箭炮的卡車,麥克尼爾立即猜得出那就是信仰衛士團的人——反正黎凡特旅可不會攻擊伊拉克軍隊。


    見到疑似信仰衛士團的武裝組織正在利用兼具隱蔽性和便利性的車載火箭炮對伊拉克軍狂轟濫炸,麥克尼爾在短短幾秒鍾內做出了決定。他把車子開到一處較為安全的地點,和卡薩德一同下車、拿走了車上了大部分軍火,而後鄭重地對葉海亞·本·艾哈邁德說道:


    “開著車去和伊拉克軍隊會合,我們稍後就到。”


    “什麽!?”葉海亞·本·艾哈邁德嚇得六神無主,“我——”


    “聽好了,我們現在帶著槍貿然靠近時很可能會被伊拉克士兵直接擊斃,所以我選擇在外圍先觀察情況,但是我沒把握同時保護好你。”麥克尼爾不耐煩地拎著對方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隻管開車過去,他們見你是沒有武裝的平民,不會難為你的。如果他們禁止你靠近,你就把我軍發給你的那份證件拿出來。”


    說罷,麥克尼爾來不及指導葉海亞·本·艾哈邁德的下一步行動,他和卡薩德一同向著路旁凸起的岩石上方攀爬,打算從這處小型丘陵繞到敵人的後方以便觀察信仰衛士團的活動。密集的槍聲沒有擾亂麥克尼爾的感知,除了疑似信仰衛士團的武裝組織和伊拉克軍隊交戰的幾處主要戰場外,他能夠感覺到,還有來自其他方向的槍聲。


    “而且很近。”卡薩德也感受到了,“我在這裏聯係離我們最近的黎凡特旅,你先繼續向前推進。”


    麥克尼爾也不含糊,他幫卡薩德找到了一處死角,而後自己繼續向上攀爬。槍聲離他越來越近,幾乎近在咫尺,也許他頭頂的小型懸崖上方便藏著一群同樣窺視著戰場的不速之客。


    他想不出任何更具體的形容詞來表達他下一刻在懸崖上方見到了自己所預想的事實時的慌亂,一個穿著偏深綠色的迷彩服、戴著頭盔和麵罩的家夥突然探出頭,對方的腦袋幾乎和麥克尼爾的腦袋撞在一起。說時遲那時快,麥克尼爾奮力地抓住繩子向上扭動軀體,趁著軀體擺動的機會,用雙臂扣住了陌生人的脖子。唯恐跟著麥克尼爾一同掉下去的陌生人同樣慌張不已,他被麥克尼爾勒住了頸部,轉瞬間麵紅耳赤、頭暈眼花。


    比臂章上醒目的紅白傘標誌更讓麥克尼爾驚訝的則是陌生人的求饒聲:


    “住手……我是博尚……”


    麥克尼爾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許多個念頭,但不管他怎麽想,目前總歸不能把自己的戰友活活勒死。於是,麥克尼爾鬆開了對方的脖子,順勢抓住繩子,以原有的節奏爬到了懸崖上方。與此同時,被麥克尼爾勒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陌生人一麵躺在岩石上喘氣,一麵摘掉了麵罩,向麥克尼爾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容。那張棱角分明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浪漫的臉無疑告訴麥克尼爾,這就是上一次在他和中轉站碰麵的迪迪埃·博尚。


    “好哇,這麽長時間沒見,你居然加入了敵軍。”麥克尼爾指著博尚的迷彩服上佩戴的紅白傘標誌,“要是我今天也帶了麵罩,咱們兩個就會因為互相認不出對方而殺得你死我活。”


    博尚沒有辯解,他隻是像一條死魚一樣癱在平頂的大石頭上唿吸著新鮮空氣。麥克尼爾剛才對他出手時完全將他當做敵人對待,若不是博尚及時地讓麥克尼爾動搖,也許他就會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的同伴手中。


    窒息的感覺終於散去,緩過神來的博尚坐了起來,直麵麥克尼爾的橫眉冷對。


    “你覺得我叛變了,是不是?”他上下打量著麥克尼爾,奚落道:“我像是那種人嗎?就算是你在某一天叛變了,我也不會這麽做的。”


    “博尚,你當然不像是那種會叛變的人,可是決定我們是什麽人的並不是我們自己的言論和通常情況下的合格表現,恰恰是極端情況下的應激反應。”麥克尼爾甚至沒有向博尚道歉,隻是指著博尚身上的紅白傘臂章,“安布雷拉是我們的敵人,而你穿著敵人的製服作戰。當然,你可以說自己在從事間諜活動,那麽請問到現在為止,您究竟向我們傳遞了多少能用於對抗敵人的消息呢?”


    “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


    博尚腰間懸掛的通訊器突然響了。法蘭西紳士連忙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麥克尼爾最好保持沉默並躲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按鈕。


    “stars-1請迴答。”


    “一切正常。stars-7,冒充信仰衛士團的不知名部隊目前已陷入苦戰。”


    用三言兩語快速地結束了和隊友的交談後,博尚把通訊器放迴原位置,卻見麥克尼爾正怒不可遏地盯著他,仿佛其尊嚴受到了博尚極大程度的冒犯。


    “stars-1?”他的牙齒上下摩擦著,頜骨不正常地顫動,“你們也配用stars這個編號!?”


    “冷靜些!”博尚暴喝道,“我這是……【曲線作戰】,懂嗎?跟我來,我會讓你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卡薩德也在下麵,你最好把他一起叫上。”麥克尼爾咳嗽了一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就下去把他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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