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看見了什麽?”


    季岫白噙了抹冷笑看她,“我應該看見什麽?”


    他每一句都是反問,像是吊著最後的一點耐心在折磨她。


    “如果是看到了陳深親我,那就是我咬他的時候,他突然抱住我,我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季岫白並沒有因為許禾檸的親口承認而心裏寬落些,在他看來,那不過是有些事藏不住了,她才選擇說出來的。


    她跟陳深同在一個屋簷下,就是她的錯。


    他升起車窗,後麵連淮的車很快跟上來。


    兩輛車幾乎是同時停穩的,連淮匆忙下去後,輕敲下季岫白那側的車窗。


    他隻是降了一點細縫,連淮弓著身,“小九爺,留下的兩個人迴來了,如您所料,陳深手底下的人就埋伏在那裏,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在那的。”


    許禾檸聽進了耳朵裏,她忍不住抬下頭,“什麽意思?”


    連淮晚上視力不怎麽樣,這會鼻梁上架了副眼鏡,他輕推鏡框,“少奶奶,很有可能我們在那的時候,他們就在暗處,更甚至比我們還要早。”


    許禾檸鎖骨上滴著惴惴不安的水珠,那是雪融化了的樣子,更像她此時的模樣。


    連淮應該不至於騙她,再說陳深一路爬到這個位置,他對危險的敏銳度肯定比所有人都要高。


    他可以輕易受傷,但他絕不會允許自己輕易就丟了命。


    許禾檸雙手輕交握。


    季岫白隻是淡淡應了聲,“知道了。”


    連淮坐到前麵的副駕駛座上,讓司機繼續發動車子。


    *


    那片陰暗如死人區的林子內,梁琮廢了好大的勁才把陳深拉到上麵,四周的小弟緊張兮兮地湊過來。


    “深哥沒事吧?”


    “深哥,我們這就去弄死周實!”


    陳深手裏的圍巾上都沾滿了血,梁琮讓暴躁小弟迴來,“算賬的事不差這一會,現在先送深哥去醫院。”


    梁琮就怕陳深還不肯走,他用手電筒打在手表上,給他看眼時間。


    “許禾檸如果真想迴來,爬都爬迴來了,你先留著這條命吧,以後慢慢跟她算賬。”


    陳深眼睛裏黯淡無光,時間一分一秒在他的等待中,格外漫長。


    他似乎不是等了許禾檸半個小時,而是一天,甚至更久。


    她從爬上木梯的那一刻,就沒想過要迴來。陳深痛得臉色發白,嘴唇呈現出烏青色,梁琮見狀忙架著他的肩膀,“深哥,我們走。”


    “周實……”


    他咬著牙,聲音裏裹滿陰寒,“他倒真有這個膽子來索我的命。”


    周實現在最恨的人就是陳深了,雖然錢都是他自己造的,更是他一筆筆輸進去的,但誰讓那時候陳深不肯要周倩。


    不然,他就可以源源不斷從他那邊拿錢,至少陳深可以不用算他的高利息吧?


    他如今落得這個下場,都怪他。


    陳深猜到了許禾檸身上有定位,是能讓季岫白不費吹灰之力就找過來的,他就想看清楚許禾檸的選擇。


    是他,故意讓人將他的行蹤泄露給周實的。


    姓周的有點本事,連夜找了幾個亡命之徒,隻說幹一票大的綁兩個有錢人,以後再也不用被逼債了。


    隻是陳深沒想到,他試探出的會是這個結果。


    替許禾檸擋刀是意外,是他真心的。被許禾檸拋棄扔在這,更是意料之外。


    “奶奶呢?”


    梁琮一聽,真是搞不懂他,那老太太跟陳深又沒什麽關係,不遷怒她都不錯了!


    “深哥你放心,我讓人去安頓他們了。”


    他還想說幾句許禾檸的壞話,但想想算了,經過今天這事,陳深肯定已經看清楚了許禾檸的真麵目,蛇蠍心腸,還冷酷無情。


    “本來過年多開心的事……”梁琮看他這樣,都替他揪心。


    許禾檸不肯,那深哥可以找倆女人吃頓好的,再找張大床舒舒服服玩個爽的,不香嗎?


    何苦在這被人又是紮刀子又是活埋的。


    人心這玩意最禁不起試探,更何況試驗品還是許禾檸。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陳深胸腔內溢滿嘲諷,隨著冷笑聲的加劇,傷口被扯得疼痛撕裂,“她當著季岫白的麵,非要保我的命,他這會能好受?”


    堂堂南安城的頂級權貴,不論年紀多大的人,見了他都得喊一聲小九爺,可他的女人卻在他眼皮子底下護著另一個男人。


    陳深心尖上冒了煙似的,胸口生疼生疼的,可季修白能比他舒坦?


    做夢!


    媽的,就算是兩敗俱傷,他也能找到一點爽感出來。


    季岫白的車一路開迴去,沒有去他下榻的酒店,而是到了一家醫院門口。


    許禾檸下了車才發現不對。


    她看著身上早就幹涸的血漬,明白了季岫白的意思,男人也下來了,她快步走到他身邊。


    “這血不是我的,我沒有受傷。”


    風揚起季岫白的衣角,他跨上長階,高大凜冽的身姿很快拉開許禾檸一段,她未作猶豫就跟過去了。


    醫生都是安排好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微胖女人,邊上還有兩個年輕的護士。


    季岫白帶她進了診室,許禾檸心裏還在想著,他盡管態度冷漠,但至少還擔心她有沒有受傷。


    “躺到床上吧。”


    許禾檸望向一旁那張狹窄的床,她試圖想解釋,她將袖子挽起,露出完好的手臂,“我真的沒有傷口,這些血都是別人的。”


    季岫白坐到旁邊,看著許禾檸被拉到床前。


    護士按住她讓她坐下來,許禾檸上半身往後倒,直到她的腿被分開架在前麵的架子上,她才想著要反抗。


    “你們放開我。”


    許禾檸忙要起身,但是被護士上前給按住了肩膀,另一人見狀忙按住她的腿。


    “放鬆點,隻是做個最簡單的檢查。”


    醫生戴好了手套,走到她跟前,她看向許禾檸的眼神仿佛她隻是一個沒有血肉的假人。


    許禾檸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忙扭頭望向神色淡漠的男人,心裏悲憤而羞恥。


    “季岫白,讓她們鬆手,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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