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完活了?都幹完了,還不如今夜出去喝喝酒吧?消遣消遣。”幾位官員相互點頭。


    林行致也跟著去了,都是人脈。


    但沒想到,他們去的是洛陽有名的浮生閣!


    林行致眉頭微皺,見勢不妙,已經打算撤了,他身上還有一塊完美的擋字牌,那就是公主的婚約。


    但是也許近日來孤軍奮戰久了,很是孤獨,苦於任何人都不能理解自己。


    蘇和璧看他娶公主,麵上不顯露什麽,心中到底是生悶氣。


    林行致在眾人的拉扯下,還是踏了進去。


    “官人,喜歡聽什麽曲?”桑嬙姑娘聲音婉婉靡靡,落在林行致耳畔。


    薑裏早就料到林行致城府深沉,不可能輕易上鉤。


    她令讓桑嬙模仿蘇和璧的言行舉止,就連背影都一模一樣。


    替身文學永不過時!


    林行致無法排解苦悶又不能去見蘇和璧,那就隻能在桑嬙身上過過眼癮。


    這是一個普遍三妻四妾的時代,即使後來林行致給了蘇和璧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也認為偶爾看看花魁並不是什麽大事。


    事實證明。


    做人不能飄,否則要挨刀。


    萬事要小心。


    林行致隻能說悔不當初。


    可是眼下,絲竹管樂,白裙急舞,林行致半醉半醒,自負才高八鬥,無人能算計得了他,怔然看著桑嬙舞蹈的身影,久久的出了神……


    陸府,宏大莊嚴。


    陸庭筠正在後院逗鳥。


    聽到林行致上奏請求完婚的事情。


    他臉色一變,氣得差點沒有直接從陸家衝到翰林院,擼起袖子把林行致大打一頓,憤然罵道。


    “不要臉!太不要臉了!朝三暮四還想要娶阿裏”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


    但是他難道要直接告訴薑裏嗎?


    陸庭筠又遲疑,腳步停住,麵露猶豫之色。


    這件事情如果這麽簡單,陸庭筠就不會拖到現在還糾結了。


    阿裏是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沒錯。


    但陸庭筠始終在顧慮一件事情,那就是蘇和璧的名聲。


    蘇和璧隻是一個啞女,本來就口不能言,之後怕是會被欺負的更慘,如何在洛陽立足?


    他一開始抱有希望,跟謝容渡說這件事,也是看重謝容渡或和薑裏關係匪淺,可眼下見謝容渡遲遲沒有動靜,林行致又上書請求完婚。


    陸庭筠就再也坐不住了。


    苦思冥想,陸庭筠終於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他一邊告訴薑裏,一邊再把蘇和璧納入府,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很好,小陸同學暫且坐下,這個想法很天真。


    小陸同學坐不下,並且已經要開始實施。


    沒想到陰差陽錯,反鬧出一場烏龍。


    無論陸庭筠在想些什麽,撲身風月中,他的親爺爺還在戰戰兢兢的搞官場,支撐起陸家百年封侯。


    此時,陸衝正在書房見一個人……


    “陸家求穩,老夫年事已高,不欲為此事。”


    “陸家想要安穩,皇帝不一定願意放過你。”


    “你告老還鄉那一天,就是死期之日!”


    **


    朱紅屋簷,雕梁畫棟。


    “殿下,監察司司主有請。”


    若雲帶著監察司侍從進來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監察司何曾幾時踏足過公主府?


    薑裏正倚著軟榻看書,聞言毫不意外,先後兩次,這次已經不能提出別的要求拒之門外,否則就真叫蹬鼻子上臉了。


    “走吧。”


    就這樣,薑裏從容上了監察司的馬車。


    通常來講,這馬車都是接送關押犯人。


    隆冬時節,天氣總是寒冷的,這種冷是無時無刻深入骨髓,隨著冷冽的寒風侵入唿吸。


    薑裏攏了攏身上的白狐狸大氅,在馬車停下來之後,由若雲扶著下來,仰頭看向監察司的牌匾。


    這當今天子親自設下的機構,禦賜的牌匾高高懸起,威嚴而肅殺,探查多少密案,染指多少鮮血!


    “殿下,請。”司侍恭敬說道。


    卻攔下了若雲。


    監察司是官吏重地,閑雜人等不能入內,即使是六部官員也要經過書文請示才能進入。


    況且平時若是閑來無事,根本沒有一個人願意踏進來。


    走進來的人在出來之後都丟了半條命!


    大門開了。


    薑裏一步步踏進去。


    青燈照壁,圓柱錯落,一路繞過小道,進入大堂,陰涼的氣息始終如影隨形,竟比外麵的天更冷。


    薑裏隻怕,


    今夜有一場暴雪。


    薑裏來的時候,謝容渡剛審問完一個犯人,從密牢中出來,黑裳銀紋,冷冽勁挺,身上沾染著血腥冷厲之氣。


    他正在翻閱文書,就聽司侍通報,公主到了。


    謝容渡抬眼看去。


    薑裏穿過大堂走進來,聲音在空曠的機密處似乎有著經久不衰的迴音。


    “謝大人。”


    女子聲線如環佩,碎冰敲玉山澗響。


    這樣清塵的聲音,出現在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真是違和。


    謝容渡的視線從文書落在薑裏的身上,看到滿目的白,白裳白鬥篷,人也白如玉,融入了這洛陽城夜裏的大雪。


    “殿下請坐。”謝容渡合上文書,聲音肅疏低沉,響在監察司的廳室在。


    透出經年久月的滲骨涼意。


    自從望月樓風波一別,薑裏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到謝容渡了。


    對方有意避嫌,她也不自討沒趣。


    四壁青燈明滅昏暗,仿若無數幽靈拉扯著,微垂眼,黑檀木桌案上已備好了宣紙筆墨。


    薑裏站在謝容渡麵前,隻這一眼,便明白監察司是什麽意思。


    謝容渡是一個做事不喜歡耽擱的人,前幾日的案子剛查完,就請來了薑裏。


    薑裏收下了監察司的令牌,當然也樂意給監察司辦事。


    “殿下可還需要什麽?盡管跟我說。”謝容渡道。


    “司主料事如神。”薑裏微微一笑,順勢坐下,柔婉手腕執起嚴整置於桌案上的毛筆,解釋道。


    “八卦陣存在變化,解法也並不唯一。那日我們破陣之後,山中的陣法極可能變動。”


    不過要是解法真的沒有用,薑裏就不會來了,沒有人喜歡白跑一趟。


    她一邊寫一邊說,寬大錦白的衣袖垂落在手腕間,襯出瘦削的腕骨線條,青燈微弱映著,昏昏暗暗,勾勒出美人半邊絕美溫潤容顏,肖似畫中人,舊時夢。


    音色徐而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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