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亮出來了。


    各部官員麵如土色。


    架在脖子上逼你喝,你能怎麽辦?


    最後還是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這樣沉凝的氣氛,畢竟這人的身份背景擺在這,靠山很大,誰也不能得罪。


    “林公子既然公務繁忙,又何必來問候阿裏。”


    陸庭筠踏上樓梯,走過來說:“友人相聚而已,要是按林公子這麽墨守成規,我與阿裏自幼相識,豈非日後連說句話都不行了?”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林行致迴頭道,“小陸公子誤會了。”


    這人靠山確實很大,背後是丞相,幾百年的從官履曆,誰敢惹啊。


    而且林行致心裏已經把陸家納成了自己的勢力,更不欲與陸庭筠爭論。


    但他並不喜歡陸庭筠。


    即使後來陸庭筠把蘇和璧認成了義妹,他也知道陸庭筠看蘇和璧的目光並不簡單。


    沒有男人會樂意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


    還是像林行致這樣城府深沉睚眥必報立誌要做天子掌管無疆之休的男人。


    如果陸庭筠在這裏,那蘇和璧呢?


    林行致心思一沉,往後看去。


    果不其然。


    蘇和璧確實是和陸庭筠一起來的,但是她又不能說話,不妨礙一個眼神愛到你心碎,默然站在陸庭筠身邊,衣衫簡素清冷。


    旁人雖然有些奇怪,近日陸家二公子身邊怎麽多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女?


    也隻當是少年心性一時興起,沒有過多關注在一個啞女身上,著實不值一提。


    陸庭筠不悅的站在蘇和璧麵前,擋住林行致看向蘇和璧的目光,心底火氣正濃。


    陸庭筠這明顯的動作,讓林行致皺了皺眉頭:“既然陸二公子也帶有表妹在,不妨大家坐下一敘。”


    小樓上,一時人影聚集,舉重若輕,好不熱鬧。


    薑裏挑眉看著,淺杏襦裙,獨善其中,公主威儀,凜然不可攀。


    “林主事不滿人喝酒,倒是對自己破例了。”


    “不必了!”陸庭筠冷冷對林行致道,“我沒興趣和兩麵三刀的人喝酒!”


    林行致臉色微沉。


    蘇和璧跟在陸庭筠身邊,微垂眼,拉了拉陸庭筠的衣袖。


    她看著林行致和公主在一起,就連監察司站在皇室那一邊,隻有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雖然落寞,卻也知道林行致的不易和隱忍,不想再給他多添麻煩。


    眼神暗中渴望,怔怔落在謝容渡身上,猶如秋天荒野裏的火焰,隱隱透出蓬勃的燎原之勢,在清冷中生出生生不息的倔強。


    那塊不同反響的令牌,與自己的殘玉多有相似之處,自己一定要和謝容渡談一談!


    但是對方每次出去,不是辦案就是跟皇帝在一起,導致蘇和璧寸步難行。


    他又明顯不像是陸庭筠這樣平易近人。


    上天是眷顧蘇和璧的,很快她就會撥開重重迷霧,看到遮掩自己身世的真相。


    謝容渡本來也沒醉,被薑裏拉過來喝了幾杯,越喝越清醒,現下看著這場麵,果然什麽時候都逃不了幹活,走哪都能碰上用公務解決的事,那還是監察司見。


    “殿下。”他雲淡風輕,“今夜客不少,誰請?”


    薑裏誠摯道:“本宮確實隻邀了你,未知官員私下小聚,這般熱鬧。”


    謝容渡側憑欄杆,不置可否,能察覺到蘇和璧的目光,容色疏狂。


    對於陸庭筠身邊的啞女,謝容渡還有印象。


    當時帶她進洛陽,是疑心她和淮陰縣的案子有關。


    現在再看,她能跟林行致、陸家都牽扯不清,也算奇人。


    監察司做到這個位置都多疑,謝容渡的疑心也不遑多讓,這次才算徹底記下了蘇和璧這個人。


    在場每一個人的想法都不單純,劍拔弩張,看似隨便說的一句話都暗藏刀光劍影,等著人往坑裏跳,於是造成一種奇異的迂迴場麵。


    來喝酒的官員還都被堵在望月樓不能迴家。


    不是都愛喝嗎?


    喝吧。


    誰都走不了。


    “殿下,我送你迴府吧。”林行致聲音最先打破安靜,說道,這些人裏,他的身份是最順理成章的。


    再留下去沒什麽意義了,難不成還真能在望月樓把事情鬧到,打一架才行麽?


    “林侍書整日忙著公務,不用你忙,我會送阿裏!”陸庭筠搶話冷淡道。


    陸庭筠現在看林行致很不順眼,即使林行致沒有跟他作對,自己的爺爺還很欣賞林行致,但也改變不了對方在感情上欺騙兩個女子的事實!


    林行致隱忍怒意看他,還不清楚自己哪裏得罪陸庭筠。


    不過很快,這些事情就不用他們決定了。


    “聖旨到——!”


    這事傳到皇帝耳朵裏,可想而知。


    薑邵大晚上,也不能讓所有官員都被監察司堵在那。


    你說喝個酒吧,也不至於,但是再往上說說,拉幫結派少不了,哪個皇帝心裏能高興。


    今天晚上在望月樓的官員都被記了過,薑邵又雷厲風行把林行致召進宮,還把謝容渡和陸庭筠一並叫來。


    這下也輪不到林行致來送薑裏了,聖旨都到了,他隻能屁顛屁顛走。


    持刀在外麵的監察司司衛這才讓開一條道路出來。


    薑裏挺遺憾:“下次再聚吧,寧國公。”


    “殿下的召集力,旁人不敢不從。”謝容渡往外一看,手撐欄杆,似笑非笑,半真半假,“這場麵都是給您的。”


    “如此而已。”薑裏攏了攏披風,“還有更大的場子,那寧國公進宮吧,本宮也該迴府了。”


    “雖然如此。”薑裏頓了頓,看著他,真誠道,“但今晚見你,確實欣喜。”


    小樓夜枕迴雪響,王侯衣袖獵生風。


    謝容渡側臉看她,精細溫潤眉眼步入眼底,比青黛更添三分顏色,空了半拍,他斟酌迴薑裏:“殿下心性欣然,臣等有幸。”


    咬字疏朗低沉,隨著風聲灌入耳膜,細辨依舊是監察司的冷硬平直,又帶有一絲酒的餘溫,所以顯得格外好聽。


    薑裏不計較謝容渡說的是官場話還是真心話。


    林行致看上監察司的勢力,她又何嚐不是,但薑裏更看重謝容渡這個人,官職沒了那就再立一個,多的是,但是人才沒了,想找第二個代替不容易。


    薑裏還要他鎮守大梁,又要防著林行致離間謝容渡和薑邵,所以目的還是很單純的想要跟他交個朋友。


    朋友好辦事。


    薑裏淺淺一笑:“如此甚好。”


    謝容渡出望月樓,讓司衛都迴去,蘇和璧踉蹌追上他,打手語:[大人,事關緊要,民女可以跟你說兩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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