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痛苦。”


    在黃金之蛇的悲鳴下,歐格漸尋迴了些意誌。


    ‘欣——’


    黃金之蛇給出了迴應。


    牠也必須得給出迴應。


    因為牠與歐格一體雙生,從根源上便糾纏在了一起。


    待絕望徹底吞噬歐格之際。


    牠,也跑不了。


    “你能,吃掉這些力量嗎……我,要控製不住了。”


    絕望並未因歐格的清醒而退散。


    化作泥潭的絕望,可不會因個人的意誌而退散。


    因為,牠已被鍛造成了武器。


    這是心像師曆史上絕無僅有的例子——


    沒有一個心像師會像歐格這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自己心像武器。


    牠誕生的條件無比苛刻。


    強大的心能力量(準傳奇);恰至損壞(或)空缺的心像武器;絕望至極的自毀情緒;足以醞釀並承載其力量的軀體、靈魂。


    四項條件。


    哪怕缺了一個,都無法成功。


    ‘欣——’


    黃金之蛇給出了迴應,牠並不是什麽東西都能吞下的。


    這種明顯負向的力量,吞了隻會被汙染。


    牠雖未被絕望所占據。


    但,受損是不可避免……


    “隻能……靠自己了嗎。”


    歐格艱難的從雪地上爬了起來。


    絕望所化的心能力量,近乎吞食了‘她’一切能量。


    這股力量若是炸開。


    毀滅世界肯定做不到,但泯滅個千百裏地域、製造片禁區,還是容易的。


    ‘不……我還不能認輸,我,要駕馭力量……’


    歐格依舊痛苦。


    無數自毀的念頭徘徊其身左右,深深地折磨著‘她’。


    ‘他們都因你而死了,你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讓這個世界,感受你的痛苦吧……’


    內心的‘聲音’從未間斷。


    歐格隻是清醒了,‘她’從未解脫。


    “我也想死……”歐格挺直了身軀。


    “但,我答應過他們的……”


    幽藍色再一次附著上歐格皮膚。


    ‘她’的身體不斷壯大……食人魔化,被開啟了。


    他也重新從‘她’變迴了他。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弭消掉你;但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我不能一錯再錯。”


    歐格伸手捂住了心口。


    食人魔對絕望的抗性,其實並不如惡魔。


    但其也並非毫無優點。


    比如——大體型。


    體型增大。


    使得原本溢出全身的‘黑泥’,無法再據其身。


    這短暫的缺空,正是歐格所需要的。


    他需要容錯,來駕馭這份力量。


    咚、咚咚——!


    沉寂了許久的鼓聲,再度響起。


    歐格解放了心跳。


    這是他第一次不用雷電解放心跳。


    不被力量掌控的最好方式,就是消磨力量。


    歐格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掌控不了,那就將其消磨掉吧。


    不論有沒有用。


    不管成不成功,他總要做點什麽。


    ‘你什麽都沒有了……你的力量,你的身體,你的靈魂……放棄吧,接受我……成為我,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們的……’


    但很顯然,歐格這一方法,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蠱惑的聲音,從未停下。


    黑泥仍在增生。


    誕生於內心深處的絕望,會時時刻刻的侵蝕自己主人。


    永不停息。


    “是的,我失去了一切……”歐格並不否認。


    但他,並不打算屈服!


    “我……還有勇氣!”


    在心跳之鼓的加持下,歐格揮動起了虛握著的手。


    失去了力量,重新拿迴便是!


    他要在這裏修行。


    他要在這裏練習心靈魔法。


    他要掌握——勇氣之刃!


    他必須在絕望泥潭再一次覆蓋全身前,掌握這一份力量!


    他,絕不屈服。


    “我可以的!”


    歐格揮動了手中那‘並不存在’的劍刃。


    一次。


    兩次。


    三次……


    原始心靈魔法的修行是極其抽象的。


    勇氣之刃,自也不例外。


    修行者需不斷進行斬擊練習。


    不斷的更換手中武器——從鐵器換作木器,從木器再換至柔繩、細紗。


    從重至輕,再從輕至重。


    循環往複。


    斬草、斷木、劈鐵、斷水。


    直至空手,直至,幻想而出的武器真的出現在其手中。


    當你哪一天,能空著手能斬開草木、金鐵之時。


    勇氣的劍,自會來到你的手中。


    勇氣的刃,無限強大——下至草木,上至龍鱗、隕鐵,無其不斬。


    其刃有多強。


    取決於……使用者的勇氣。


    “我……一定可以!”


    歐格自是沒法從頭練起了,他所能做的——唯有不斷空斬,不斷嚐試。


    失敗?


    歐格從決定抗爭的那一刻起,便從未再害怕。


    不論有沒有用,他都要給出個交代!


    ‘勇氣……勇氣!’


    歐格的腦海中,開始自然而然的浮現出許多與勇氣相關的記憶。


    什麽是勇氣。


    是不考慮失敗後果的衝鋒嗎?


    不,那隻是魯莽,雖然很接近了,但距離勇氣,卻還是差了一點。


    勇氣,是明知失敗,明知毀滅,麵向絕望而不放棄的自我。


    黎明神言中說。


    人之勇氣——既不同於神的無懼,也不屬於獸的瘋狂;比神多了幾分無理,比獸少了幾分無知。


    其是獸性與神性結合時所生出的,最為璀璨的部分!


    勇氣,是獨屬於人性的讚歌!


    榮耀且永恆!


    ‘我,總不能……’


    ‘比自己的學生,還差勁吧。’


    歐格迴想起了自己仍在魔法學院的時候。


    他想到了卡琳——


    那個曾有些軟弱的男裝少女。


    在災難來臨那一刻,失去了魔力的少女並未退縮,她擺脫了軟弱,迎麵向了異種。


    什麽是勇氣。


    這,便是。


    歐格,還想到了黃金獨角獸秘境。


    喜崇勇氣的黃金獨角獸,迎來了追尋其傳說的騎士。


    什麽是勇氣。


    大抵,是仍在恐懼、實力不足,身體顫抖,毫無把握。


    卻依舊選擇迎麵而上。


    “勇氣,勇氣……”


    歐格的思緒,飄到了邊陲災難的那天。


    明知會死,卻走向災難的領主騎士。


    心懷信仰,不懼死亡的黎明信徒……


    那,都是勇氣。


    “但,他們為什麽會有這份勇氣呢……”


    歐格似乎理解了什麽是勇氣,又似乎沒完全的理解。


    他能感受勇氣的形狀。


    他能摸清勇氣的樣子。


    但。


    勇氣,又是因何而誕生的呢?勇氣來自哪裏?


    沒人,告訴他。


    “是因為什麽呢……”歐格開始思索勇氣誕生的原因。


    為了朋友,迴應期許撇除軟弱的學生。


    為了榮耀,直麵死亡扞衛尊嚴的騎士。


    為了信仰,獻出一切在所不惜的信徒。


    他們理由,似各不相同,似又好像……沒什麽不同……


    “我明白了……”


    紅色光芒點點匯聚,歐格喚醒了心中的勇氣。


    答案,就在眼前。


    “勇氣,從不是為一人而生。”


    光芒凝聚成刃。


    恐懼退散,絕望的泥潭中生出了屬於牠的克星。


    劍成!


    歐格明悟了。


    他徹底明悟了勇氣的本質——勇氣,是迴應美好的奇跡!


    “我或許不能擺脫你,但我,絕不會再受你掌控了。”歐格反轉猩紅刀刃,將其對準自己。


    “我,不會在怕你了!”


    勇氣未必能斬開絕望。


    但祂一定能讓你在麵對絕望之時——做迴自己。


    勇氣永不屈服。


    “還有人,在等著我呢。”


    刀刃劃過黑泥。


    吞食一切,蔓延毀滅的絕望,竟在此刻得到了遏製。


    歐格他做到了。


    他用自己勇氣,斬開了絕望。


    ‘呃啊……’蠱惑的聲音,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如白雪遇陽春。


    “我,不會輸的。”


    黑泥褪去,白雪紛飛。


    少年,再一次做迴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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