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逸仙一行人,上了武當山的時候。


    也在謝曉峰,念叨無對手的時候。


    一尾烏蓬小舟,在獨孤求敗的搖曳之中,破開迅疾的江浪,安穩停在了岸邊。


    披著蓑衣,頭戴草帽的老者,麵色平淡輕和,看向來路。


    “江水湍急,一裏船程,一兩銀子……”


    話音說完,扭過頭來。


    他目光,在老者、青年、少女,三人的身上,分別掠過。


    “三位,一路行來,誠惠五兩銀子……”


    隋斜穀坐在船頭,手中無劍,卻身若利劍。


    他抬頭,眯起眼眸。


    那瞳孔之中,積蓄的劍氣,宛若滔天大浪。


    他盯著麵前這個,年少時便可稱為天下劍首的老頭子,沉聲又問了一次。


    “獨孤求敗,你當真不願出劍?”


    “你不是試過了?”


    獨孤求敗,麵無表情看著他,伸出一雙滿是老繭的手來。


    隋斜穀凝望那攤開,要錢的手掌,沒有拿錢的舉動。


    隻是眉頭深蹙,沉默著不想言語。


    他的確試過了。


    結果卻不盡人意。


    當時自己出了五劍,每一劍都被對方躲了過去。


    躲過,也就罷了。


    眼前的獨孤求敗,就連反擊的欲望都沒有。


    轉身就走了。


    就好似曾經經曆過什麽,十分的果斷。


    他雖然還藏有一劍,但麵對這番態度的獨孤求敗。


    他不想出,這醞釀了一世的劍。


    楚留香站在一旁,他早已經從懷裏掏出了一枚偌大的銀錠。


    聽著兩人的對話。


    他一聲輕笑,走向前去。


    先將手裏的官銀,放在獨孤求敗的掌心之中。


    轉過頭來,對著船頭處兩手插兜,沉默不語的老者,開口邀請道:


    “隋斜穀前輩,若是嫌找不到人,交手不妨也隨我來……”


    “我知道,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天下聞名的劍修……”


    他眉眼揚起,臉上流露出暢意的笑容來。


    “不巧……”


    “那位,和獨孤前輩也曾對過一劍……”


    “並且,如今也在尋求江湖高手對決。”


    “想來,您這位大劍仙,正合煌天寨主李逸仙的意。”


    楚留香也沒有賣關子的打算,直接就將鉤子拋給了對方。


    同樣聽到話音的獨孤求敗,目光在這個盜帥留香的青年身上,流轉一瞬。


    在名字還沒出來的時候。


    他就已經清楚,對方說得是誰。


    這十年來,唯一出過劍的時候。


    就是前不久的大明邊境……


    他抬眸,望了眼前方的武當山。


    眼底掠過一絲的悠遠。


    煌天寨主李逸仙,和張三豐那一戰的情況。


    他聽聞了。


    對於張三豐,那個老戲精的性子。


    他還算是了解。


    一劍落敗而逃,連帶著人都跑到了離陽?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獨孤求敗心中輕輕一笑。


    不以為意。


    的確像是張三豐的一貫作風。


    人是一點沒得罪的,好處是全給揣進了兜裏的。


    “噠……”


    腳步聲,在搖晃間的船隻上蕩開。


    站起身來的隋斜穀,順著兩人看向的方向,足尖一動,躍上岸邊。


    他麵朝著武當山,向著背後老者說道。


    “我還會再來的……”


    “下次,你若再不出手,那我就追著你,追一輩子!!”


    “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不出手!”


    他言辭堅定,像是在宣誓一般。


    “嘖,有趣。”


    楚留香聽到隋斜穀說的話,臉上沒忍住泛起饒有趣味的笑容。


    他視線打量著兩人,足尖輕點。


    玩味的語氣,飄蕩的風中,調侃著兩人。


    “獨孤前輩,這輩子應當沒有經曆過,被一個男人,這樣堅定地死纏爛打過吧。”


    聽他說得這般曖昧。


    兩個一把年紀的老頭,禁不住蹙緊眉頭。


    隋斜穀眯起眼睛,身上的劍氣開始有了唿之欲出的狀態。


    “小子,說話留心,嘴上留情……”


    “要不然,遇不得好。”


    楚留香點點頭,樂嗬嗬笑道。


    “好的,謹遵前輩囑咐,小子往後一定謹小慎微……”


    超絕的輕功,施展開來。


    就如被風推送著,往岸上落去。


    剛落地,他迴身朝著還呆愣在船上,不知所措, 也不敢搭話的少女。


    “嶽姑娘,快跟上……”


    “你不是要去順天府找父親嗎?”


    “等過兩天,這裏完事。”


    “在山上的人,就是你的領路人。”


    與其另外指路,讓嶽靈珊再迷一次路,不知走到哪裏。


    他還不如直接領著人,來找煌天寨主李逸仙。


    根據他的推斷。


    現在帶著一批人的煌天寨主李逸仙,下一站很可能就是距離相近的順天府。


    他腦海裏的想法,忽然一頓,又補償了一句。


    或者黑木崖……


    想到這,楚留香抬起頭來,目光盈盈落在那靈動秀氣的少女身上。


    無論是哪裏,嶽靈珊很快都能見到爹娘。


    “呃,喔……”


    怯懦的少女,迴過神來。


    發現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慌亂地抓起懷中的碧水劍,然後小手在腰間摸了摸,掏出一角銀子來。


    目光看向雙手持著船槳的老者,就要往前遞去。


    見狀,獨孤求敗緊閉的雙唇,方才有了開口的意思。


    他張嘴,視線落在臉上泛起羞然嫣紅的少女,“不必了,他已經替你們付過了。”


    “跟上吧,路上小心……”


    獨孤求敗,語氣輕柔平和,沒有一點劍魔之名的霸道與鋒銳。


    楚留香,也算得是一位偶然相識的舊友。


    青年雖然嘴上輕浮沒邊,但行事穩當。


    不至於去暗害一個小姑娘。


    何況,他本就是個撐船的老頭兒,與少女素昧平生。


    提醒一句,就已經夠了。


    多說無益。


    ……


    聽完。


    嶽靈珊小腦袋輕輕一點頭,綻開笑顏。


    “啊,喔,謝謝前輩……”


    她跟著邁動腳步,為數不多的內力,在足尖爆發力量。


    旋即,少女纖柔的身姿,在半空飄向岸邊。


    青藍色的長裙,婉柔清雅,好似水中生花。


    ……


    片刻後。


    獨孤求敗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烏蓬小船套繩在岸邊的木樁。


    他的消失在船隻上,與之一同留下的。


    還有那身蓑衣和船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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