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劈啪啪……”


    連綿的雨珠,敲打在窗邊。


    傳來的聲響,迴蕩的屋內。


    正午時分,天上的黑雲,不僅沒有隨著雨滴的下落,變得稀疏。


    反倒又是越積越厚。


    李逸仙目光從窗邊濺起的水花,收迴來。


    迴首看向三張臥榻上的身影。


    龍嘯雲還沒蘇醒的跡象。


    李尋歡斜靠在床頭板上,麵對著李逸仙看來的目光,虛弱無力地勉強一笑。


    關於另外一張臥床上出現的女子,他已經清楚了緣由。


    算是福禍相依吧……


    若是沒有煌天寨主李逸仙在此,說不得等這個殺手來的時候。


    自己真要葬身於家中。


    李尋歡側頭看向窗外的陰雨,心中感慨萬分,臉上複雜難掩。


    煌天寨主李逸仙說是自己的仇人,卻偏偏陰差陽錯地救了自己。


    說是恩人,可他又真把自己的莊子,給強搶了去。


    這般一想,李尋歡心中唏噓,幽幽目光流轉至青年的身上。


    感受到目光的注視,李逸仙眉頭一蹙,他看向李尋歡。


    不明白他那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究竟想要表達什麽。


    旋即,視線迴落到眼前,正蹲著身子幫床上人清理身上汙泥的女子身上。


    林詩音皺著瓊鼻,臉上的嫌棄之色,溢於言表。


    沒辦法,目前莊子裏一共隻有六個人。


    三個在床上躺著,另外兩個……


    她不敢使喚。


    在沒有仆役的情況下。


    她這個半輩子都沒有幹過,這些髒活累活的千金大小姐,也隻能上手嚐試學習了。


    李逸仙目光平淡,掃視著床上的身影。


    在內力泄開後,縮骨功失去了作用。


    女子恢複原來的身材,從一米四的大娘,化作了足足快有一米八的個頭。


    那特別調試過,用來偽裝肌膚的塘泥,被撐裂了不少。


    在血水打濕後,又化開不少。


    此刻眼前的女子,露出來的手腕、脖頸、臉龐,有三色呈現。


    氧化之後發黑的血跡。


    偽裝成矮小婆子時,裹上的黃泥。


    以及她本身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


    忽然,蹲在床前的女子,口中發出一聲驚奇。


    “咦?”


    “這鞋子上,居然還繡了隻鳥……”


    林詩音目光稍加打量著,手中的紅鞋。


    扭過腦袋,柔美的臉龐,浮現一抹詢問。


    \"我看看……\"


    聽聞聲音。


    他看著林詩音微微一怔的樣子,視線落下。


    李逸仙看著她手中,高舉起來的繡花紅鞋。


    這雙被血水打濕後,又染上塵灰的繡花紅鞋,很是秀氣。


    隻是在鞋麵之上,偏偏又以金絲線特意繡上了一頭兇厲的梟。


    “紅鞋子?”


    聽到這三個字,本來躺在床上已經認命了的公孫蘭,頓時眯起眼眸。


    她身軀動彈不得。


    隻能用殺人一般鋒銳目光,端詳著在床前站定的青年身影。


    從語氣裏,她清楚對方不是在說眼前這雙鞋子。


    而是,道破了自己的來頭。


    公孫蘭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對方。


    眼前的青年,絕無可能知曉。


    她背後的組織。


    所以……


    她看向對方的神情,想要知曉答案。


    公孫大娘的心中。


    舊的疑惑還沒消解,新的問題又跟著浮現。


    視線裏的這人,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卻又像迷霧一般。


    讓人怎麽也撥不開,找到真正的原因。


    隻能被他籠罩在眼前,困於心中。


    無法脫逃。


    李逸仙居高臨下,平淡迴視,一點不見有退縮的意思。


    這種想要弄死自己,卻又毫無辦法的表情。


    他見多了。


    隻是至今還沒有人得逞過。


    眸光肆無忌憚盯著對方,唇角洋溢著笑容。


    “我很好奇,你是哪位?”


    李逸仙目露思索,端詳著眼前的女子,頗為英氣的臉龐。


    他伸手撐著下頜,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紅鞋子頭目,劍舞無雙的公孫大娘?\"


    “……”


    聽到話音,公孫蘭心頭暗自用力。


    她屬實沒有料到,對方不僅知道紅鞋子這個組織。


    甚至還能道出自己的名諱來。


    輕輕吸著氣息,平複心中的浪濤。


    公孫蘭臉上盡可能保持自若平淡,收斂情緒。


    唯獨。


    那雙蘊含劍氣的冷冽眸子,依舊動也不動,殺在青年身上。


    不敢流露出絲毫破綻的女子,竭力隱瞞著自己的身份。


    “不是公孫大娘?”


    見狀,李逸仙微微蹙眉,他想了一下,繼續開口。


    “那……難不成是上官飛燕?”


    說完,李逸仙目光緊跟著落在公孫蘭的臉龐上。


    “……”


    心中的震驚,致使眸光閃爍了一瞬。


    如不是渾身發軟無力,她的一雙手,都要控製不住攥緊了。


    一股懼怕之意,從心底深處,往外蔓延。


    對於身藏秘密的人,這種被其他人看透的感覺。


    不比赤裸身軀在街頭疾馳,好上多少。


    “也不是?”


    見她眸光裏閃爍一瞬,恢複平淡。


    李逸仙不作聲響,“紅鞋子裏,我認識的人,也不多……”


    “你總不能是冷羅刹,薛冰吧?”


    知道對方在刻意隱藏的李逸仙,在名字落下的瞬間,就仔細盯著對方了。


    “我不是……”


    似乎是感受到了對方的炙熱目光。


    公孫蘭禁不住開口,迴複了一句。


    隨即,她眉頭深蹙,像是在逃避一般,目光看向那正在解自己小襪的女子。


    李逸仙視線順著落去,掃了兩眼那白嫩的三寸金蓮,挪迴女子的眼眸。


    他思忖兩息後,聲音帶著可惜。


    “那沒了,你總不能是道姑江輕霞,亦或者花魁歐陽情吧……”


    關於陸小鳳傳奇裏,有名有姓的紅鞋子成員。


    攏共,他就記得這幾個人。


    剩下的二娘、三妹的,他確實不清楚。


    “……”


    公孫蘭沉默起來,眼中的銳利,也跟著消退不少。


    她凝望青年,深深將這張臉龐,印在內心深處。


    紅鞋子行事,一向雞犬不留,絕無可能留下痕跡被人找到。


    可組織裏一共九個人,竟被對方,隨口道出了四人的根底。


    除了組織裏出了叛徒,她想不到再多的可能。


    沉寂了多時的女子,蒼白的雙唇抬動,憋出了一句話。


    “要殺要剮隨意,你絕無可能,從我口中得到關於紅鞋子的消息!!”


    她隻希望,自己的死。


    能給組織裏的其他人,帶來警醒。


    找出那個叛徒,千刀萬剮!


    此刻,她最恨的人,不再是眼前的青年。


    而是,那背地裏出賣姐妹的女人!


    “嗬,”李逸仙咧開嘴角,一聲輕笑,“我若想要殺你,還用等到現在?”


    他看著林詩音想要解衣,卻又不好意思下手的舉動。


    對著床上同樣心情緊張女子,眉眼輕挑。


    “你說對吧,公孫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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