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許久許久沒人與我說話,兩位年輕神族……咦,妳是由凡人提上來的吧,仙氣相當淡薄。」絕色青年開口,和剛才唱歌時同樣好聽。


    瞧青年被釘牢的模樣,想突然撲上來吃人亦做不到,她一安心,膽也大了,上前兩步,提出疑惑:


    「你是誰?為何被釘在這兒?我看不出來你是哪一類妖物耶。」光是妖物兩字,就與他千百個不般配呀。


    絕色青年不答反問:「你們呢?又是如何來到此地?尋常小神輩不可能抵達焚仙水彼端。」


    「我們在曆開天祭的試煉,誤打誤撞闖進來。」她瞪身旁禍首一眼,拜某人好奇心旺盛,才有此一遭遇。


    「……開天祭?」絕色青年麵龐流露不解,對這三字無比陌生。


    「你不是開天祭試煉中,虛境的產物嗎?」她以為他和猲狙、居鴞,屬於同一類。


    「或許是,或許不是……時間太漫長,長得我也分不清,自己早已殞滅,徒剩元神遊蕩,還是依舊苟延殘喘……」絕色青年聲嗓淺然,幽幽說道。


    她身旁許久沒開過尊口的禍首,插上了嘴:


    「你是劣神榜上,始終留白的那一位遠古神祇?」雖是問句,卻又問得不帶困惑。


    會作此猜測,一是被採用如此繁複方法禁錮之人,必非尋常妖魔;二是絕色青年周身仙息豐沛,絕非區區千年能修得;三是絕色青年身上的長針,大有來頭,若他記得不錯,那是神族仙物「寒冰釘」,用以禁鎖犯錯神族,封仙脈、絕仙術,動用這般數之不盡的寒冰釘,代表絕色青年來頭驚人。


    第四,也是最讓他篤定九成猜測的一點,那遠古神祇,消失得太莫名,既無巨大浩劫,亦無跡象,突然而然,天界再不見他身影,長輩仙者封口不提,仿佛自始至終,本無這一號尊神。


    「劣神榜?又是什麽?」絕色青年對種種大小事似乎都頗感興趣,眉梢揚了揚。


    「就神仙們閑得無聊發慌,做了個沒用的排名,評比哪個神仙顧人怨嘛。」她哼地迴道,對所謂「劣神榜」嗤之以鼻,誰叫她也榜上留名,很有權表達意見。


    「榜首是?」絕色青年好奇心也不小。


    「以前是瘟神夭厲,後來楣神頂上去了。」她迴道。


    「那兩個孩子呀……」絕色青年陷入短暫沉吟,似在迴憶往事,唇畔淡淡有笑。


    「明明跟他們相比,你看起來才像孩子吧。」她犯起嘀咕。


    平心而論,從外貌來看,瘟神及楣神約莫凡人男子三十出頭模樣,絕色青年則年輕許多,五官帶點青澀,由他口中說那兩位是孩子,何止不倫不類。


    絕色青年輕笑:「在我眼中,他們確實是孩子沒錯。」


    她很順口接話:「那你得多老呀……」她都不忍去算瘟神楣神的實際神齡。


    聽見她這般直率,絕色青年笑聲更輕、更綿長,未張眸,仍讓人清楚知道,他視線轉向了她身旁的金發男人:


    「你方才的問題,我無法迴答,我並不知劣神榜,更不明白自己之名是否留白,倘若無人願意提及,希望將之消抹,就任由他們吧。」


    金發男子不說話,心中已有答案,倒是她,仍有一肚子話想問:


    「你犯了什麽不敕之罪嗎?被釘成這德性,你看起來不像壞人呀,還有,你怎麽一邊白羽一邊黑翅呀?你到底是鳥還是蝙蝠?」疑惑一個接一個拋出來。


    「不敕之罪……或許,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天地難容之罪吧。」絕色青年一句話越說聲音越淺,到最後,僅存幾聲唏噓。至於她其餘的問題,著實沒有迴答必要,他是好是壞,是鳥是蝠,皆非他說了作數,如何能答?


    「釘這樣……不痛嗎?」她瞧了,有些於心不忍。


    鮮少被柔軟關心過,她的憐憫倒教青年很受用、很歡喜,臉龐笑意清晰綻放:「痛倒不痛,不過,胸口中央那處,是有些不舒坦。」


    她仔細看去,他所指的那處,與其他部分紮穿著長針不同,貫穿胸口中央,是柄極似木釵之物,像一截樹木枝椏,卻通體半透,呈現琥珀色澤,釵身最前方一朵粉晶雕琢的小巧薔薇,粉晶薔薇下,曳著長長冰穗,穗末一顆粉珠,猶似花之淚。


    「這東西似乎紮破我心肺,雖不痛,然唱歌時總覺鯁阻,今日既遇見你們,想來許是緣分,不知是否願意替我取下它?」絕色青年提出要求。


    她還沒應允,身旁的金發男人給了她明顯眼神,示意她拒絕。


    可惜,兩人在虛境相處數日,實則與陌生人無異,眼波交流傳心意這檔事,未能奇蹟生效。


    「好呀。」她答,正要上前,被他逮了迴來。


    「妳答應人倒答應得爽快。」爽快到腦子都沒空使吧。


    「拔枝木釵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被那樣紮著,確實很不舒服呀,換成是我,我也巴不得有人能幫幫我,再說,他又沒要我替他拔光全部長針,要是提了這種過分要求,我就會認真考慮考慮了。」太麻煩的事她嫌累,她也沒有那種好耐心。


    「妳不怕取下釵,誤解某類禁錮封印,他力氣爆發,自行震開寒冰釘,再翻臉收拾妳我。」


    「哇你想像力好豐富!你很喜歡看話本子呴!」


    恫嚇被她當戲謔,他金眸一冷,決定不管她死活,等會兒她若慘叫撲上來,他定要惡狠狠推開她,絕對!


    「妳放心,那釵並非禁錮之物,我也不會因為取了釵,力氣大爆發,震開寒冰釘,再翻臉收拾你們。」絕色青年莞爾插話,抱歉自己聽力過佳,將兩人那幾句私語聽得清楚,無奈他手腳遭釘,無法很君子地捂耳蔽之。


    笑笑替自己澄清完,言畢,又覺得該展現些許誠意,意念甫動,一抹綠意由腳下延伸,在她麵前生長成一株花叢,徐徐綻開一朵潔白夜光花贈她。


    「送花不如送根能吃的甘蔗……」不能怪她煞風景,花美則美矣,對於飢腸轆轆數日的她來說,能吃的甘蔗,遠比隻能看的花來得更實用。


    夜光花叢旁,竄出一根紫玉色甘蔗,如其所願,很得她歡心,尤其甘蔗還貼心自斷三截、自行削皮,讓她對青年的好感瞬間飆升九分,自然更堅定替他拔釵的念頭。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對方誠意滿滿,她理當禮尚往來。


    她上前數步,一手拿甘蔗,一手前探,握住釵頭微微出力,將木釵慢慢抽出,一麵怕他痛,準備隨時收斂手勁力道。


    仔細觀察青年的神色,真如他所言,仿佛無痛無感,眉頭都沒動一下,好似她從他身上不過拈根落發般,無關痛癢。


    本以為抽出釵子的瞬間,會見大量鮮血猛暴噴出的景致,她甚至作好了閃避的預防準備,歪著腦袋,怕被血濺滿臉……


    沒料到,什麽都沒發生,釵子也拔得頗輕易,青年胸口那小小窟窿,未見腥紅血肉,一眨眼間,竟逐漸癒合。


    絕色青年正欲道謝,謝字尚未離口,更來不及請求她把木釵放置在他掌心,微抬頭,卻見眼前兩名年輕神族,轉瞬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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