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你真的讓她很失望!」


    「……我能不能再和她談談?」


    「你想再和她談談?」黃佳慧嘲諷的嗤笑一聲,正待迴絕,卻見方靜恩拚命對她比手畫腳,「你等一下。」她拿開手機,湊過耳朵去聽方靜恩說了幾句,點點頭,再把手機放迴原位。「小靜說了,她可以見你,可是你必須誠心誠意的向於修凡道歉。」


    「……可以。」


    「好,『夜之風』,下星期六下午兩點整,記得穿西裝。」語畢,手機切斷,黃佳慧眸子轉向方靜恩。「你想怎樣?」


    方靜恩勾起笑容,眼底卻沒有半絲笑意。


    「既然他敢厚著臉皮吃下那六千萬,他就得體會一下修為那四千八百萬受了多少罪!」


    俱樂部老闆又迴澳洲去了,行前分別打電話給於修凡和方靜恩,要他們有空就幫她到俱樂部去看看。


    「『夜之水』在北投,你問『夜之風』的經理就知道了。」


    「真的有『夜之水』?」


    「當然。」老闆笑了。「好了,我要上飛機了,到澳洲我會再打電話給你。」


    「討厭,幹媽,要上機才告訴人家,都不讓人家去送機!」方靜恩嬌嗔抱怨。


    「我討厭那種場麵嘛,暑假到澳洲來看幹媽吧!」


    「好,我和修一起去!」


    「我等你們。」


    既然幹媽交代下來了,方靜恩正好有理由去找於修凡,好跟他討論一下該如何代替幹媽視察那兩家俱樂部。


    可是……


    「三哥說請你不要再來找他了。」


    方靜恩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被擋在於家大門外,她來過好幾次了說。


    「我說於小弟,你三哥究竟是什麽意思?」


    「就是……」於嘉凡尷尬的苦著臉。「字麵上的意思。」


    方靜恩臉上沒有半絲表情的瞪住於嘉凡半晌。


    「我明白了!」話落,轉身就迴到車上,發動引擎離去。


    但一個鍾頭後,她又迴來了,車子就停在於家巷子口,她先挪挪屁股找出最舒適的坐姿,然後好整以暇的看起書來。


    幸好四月天還不熱,待在車上不會悶死。


    三天後,她正在專心對照自己和黃佳慧以前的筆記,突然有人敲車窗,她嚇了一跳,轉眸望去,原來是於家小弟,她按下車窗。


    「幹嘛?」


    「呃,聽說你明天要期中考?」


    「是啊,幹嘛,你要幫我考?」


    「不是、不是!」於嘉凡愈來愈尷尬。「我是說,你明天會去考試吧?」


    「不一定,」方靜恩聳聳肩。「要看你三哥的決定。」


    「我就知道!」於嘉凡直嘆氣。


    然後,於嘉凡迴家去了,方靜恩繼續對照筆記……


    翌日早上八點,方靜恩窩在後座睡得正熟,突然又有人敲車窗,她勉強睜開眼往上撩一下,再闔上眼。


    「幹嘛?」


    「你今天有考試。」


    「真的?我都不知道呢!」


    「讓我進去,我開車送你去學校,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繼續睡。


    「我不會不見你了。」


    「……」再睡。


    「我發誓。」


    方靜恩這才滿意的揚起勝利的笑,隨即坐起來打開駕駛座的車門鎖,於修凡立刻開門鑽到駕駛座上,一手往後交給她一個袋子。


    「早餐,快吃!」


    方靜恩打開袋子往裏看,是一個塑膠便當盒和一支保溫壺,八成是於媽媽做的早餐,她又笑了,抬起頭來望向前座,於修凡正在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出停車位。


    想甩開她?


    下輩子吧!


    期中考結束後的第二天下午一點半,於修凡和方靜恩一起出現在「夜之風」俱樂部。


    「兩位小老闆一起來視察嗎?」經理以開玩笑的口氣問。


    「不是、不是,這裏根本不需要視察,有經理你在就萬事ok了!我是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方靜恩一邊說一邊挽著經理的手臂往裏走。「到時候……接下來……然後……大概就是這樣,能幫忙嗎?」


    「小老闆說的當然沒問題,」經理笑道。「似乎很有趣呢!」


    「我是要幫修出口氣。」


    「哦?那大家就更沒話說,非幫到底不可了!」


    下午兩點整,俱樂部尚未開門,但服務生已在恭候高秉嶽大駕了。


    「高先生請這邊走。」


    高秉嶽有點不太自在,「夜之風」他隻來過一次,就是陪於修凡來的那一次,由於是白天來的,因此他們是從側門直接到老闆辦公室,根本沒機會見識到俱樂部大廳內部,見到的人也隻有經理和老闆而已。


    今天第二次來,為了不想再被於修凡比下去,他還特別去剪了一個非常迷人的發型──他自認,連西裝也是特別訂做的,但此刻,跟隨在服務生後麵,他竟然覺得自己似乎連那個服務生也比不上。


    他哪裏不對了?


    發型?


    還是西裝?


    心中嘀咕著進入大廳,他驚訝得差點忘了走路,見到那一整麵書櫃,他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再見到身著高雅紳士西裝的於修凡,即使再不想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比不上於修凡。


    他到底是哪裏不對了?


    高秉嶽與於修凡麵對麵互視片刻,再轉向端坐一旁的方靜恩,麵對那雙譴責的目光,他幾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


    「小……小靜。」他囁嚅低喚。


    「高秉嶽,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呀!」她憤怒斥責。


    高秉嶽羞愧的垂下頭。「對不起。」


    方靜恩搖搖頭。「不,你應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是修。」


    修?


    她現在連名帶姓叫他高秉嶽,卻叫於修凡修?


    高秉嶽心頭驀然湧出一股憤怒,但即刻又被他強行壓下,他深吸一口氣,轉迴去麵對於修凡。


    「對不起,我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算了,過去就算了!」於修凡不在意的說,而後擺手請他落坐。「坐吧!」


    高秉嶽身子一轉就想占據方靜恩旁邊的座位,但方靜恩不容他得逞,先一步指向她對麵的位置。


    「你坐那邊。」


    眼看於修凡逕自坐迴方靜恩身邊,高秉嶽牙根幾乎咬斷了才忍下心頭又嫉又酸的怨氣,默默坐到方靜恩指定的座位上。


    「要喝什麽?」於修凡問。


    「曼哈頓。」高秉嶽想表現自己的內行。


    「給他曼哈頓,」方靜恩吩咐服務生,「至於你……」她瞥於修凡一眼,「你不能喝酒,給我們一壺蘋果茶,謝謝。」


    服務生離去,方靜恩又看迴高秉嶽,目光依然滿含責難。


    「知道他為什麽不能喝酒嗎?沒錯,受歡迎的男公關收入的確很高,可是工作有多辛苦你知道嗎?喝酒喝到急性肝炎又營養不良,那是什麽滋味你了解嗎?修的個性根本就不適合這種場合,但他忍耐一切痛苦,為的是什麽?而你一句話就把他的苦全抹消了,高秉嶽,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你自己說出口的話,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是這種人!」


    「對不起。」高秉嶽實在想不出別的話可以弭平方靜恩的怒氣。


    想用一句對不起就打平他所做的一切?


    方靜恩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想繼續跟我做朋友,你必須先嚐嚐修曾經曆過的辛苦,之後我再考慮。」


    「我不懂。」高秉嶽有點不安。


    「今天和明天晚上,你必須客串兩晚的男公關,願意嗎?」


    他?男公關?


    高秉嶽張口結舌好半晌後,方才硬起頭皮答應下來。「隻要你答應不再生我的氣,我願意。」


    好狡猾的迴答。


    「可以,但你必須賺到我要求的數目。修是頭牌,半小時坐檯費二十萬,除了小費可以自己收下之外,坐檯費和開酒費都是和俱樂部對分……」方靜恩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好吧,就算二十萬好了,包括小費,你必須賺到二十萬,我就可以不生你的氣了。」


    「那我的坐檯費是多少?」高秉嶽忙問。


    「你沒資格算頭牌的坐檯費,但算最低三萬的話,希望又太渺茫了……」方靜恩略一思索。「十萬吧!」


    「好,沒問題!」就算他比不上於修凡,也差不到哪裏去吧!


    眼見他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方靜恩差點忍俊不住笑出來,他真以為「夜之風」的男公關這麽好混嗎?


    像他這種貨色,隻配去五條通的夜店混,幾千元台費已經夠抬舉他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麽,強尼會先帶你去特訓一下,教教你俱樂部的規矩,還有接待客人的禮儀。」


    「特訓?」哄女人還需要什麽特訓?嘴巴夠甜,笑容夠迷人不就行了!


    「對,『夜之風』每位男公關都要經過特訓,修也特訓了兩個月喔!」方靜恩一本正經地說。


    兩個月?


    真遜,他隻需要半天就夠了!


    「好,走吧!」


    已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強尼當即領著高秉嶽到後麵更衣室做「特訓」,直到看不見高秉嶽的人影,方靜恩才扯下一本正經的表情,陡然爆笑出來。


    「mygod,他真的以為很容易耶!」


    「靜,那是不可能的。」於修凡實在不明白她想幹什麽。


    「我知道啊,」方靜恩還在笑。「今晚他八成會吃鹹鴨蛋!」


    「那你為什麽……」


    「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高秉嶽才會真正吃到苦頭。


    頭一夜,果如方靜恩所預料,高秉嶽吃到了一顆大鴨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受到這種待遇。


    為什麽沒有人肯點他的台?


    第二晚,一個鍾頭過去,高秉嶽開始著急了,依然沒有任何一位客人肯多看他一眼,就在這時,其他男公關陸續出現在他身邊表示「同情」之意。


    「這樣吧,你來陪台幫忙喝酒,開酒費算你一半。」


    陪台?


    那多沒麵子!


    可是……


    雖然不情願,但為了打破鴨蛋,他隻好「委屈」自己去陪台;更為了賺到二十萬,他隻好拚老命喝酒,好讓客人再開酒,這桌喝完再換另一桌,喝完又喝另一桌,然後再換一桌……


    他吐了!


    但仍然不夠二十萬,他隻好再喝,又吐,繼續喝,再吐,還要喝……午夜不到,他就醉死在更衣室裏了!


    第三天,他睡到下午才醒來,一睜眼便看見方靜恩居高臨下冷冷的俯視他。


    「現在你多少了解一點,修會喝到急性肝炎是什麽滋味了吧?」


    「……多少?」


    「不到十萬。」


    「……」


    他有幾條命可以這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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