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紅覃在旁看著,心裏也有些焦急,便笑著道:“這裏又沒旁人,初熏你怎麽還這麽容易害羞啊?快跟我們說說,公子到底跟你透過沒,大概什麽時候辦?”


    喬初熏麵上微熱,指腹輕蹭著碗沿,半晌才支吾道:“……當初,是說這月初十。容大人此次專程從汴京過來,就為了七笙教的事。還是正事要緊……”


    廖紅覃露出一抹有些神秘的笑,撫著腰間軟鞭握柄道:“話也不是這樣說。七笙教的事,不是一兩日能輕易解決的,大家都急著吃你和公子的喜酒,初熏你就成全我們吧!”說完,唇瓣一彎就笑出了聲。


    旁邊小桃兒也跟著起鬧:“就是呀,我早就說初熏姐姐跟公子一定能成的。都拖了這麽久,要等到什麽時候呀?”


    廖紅覃向來嘴上不饒人,一聽小桃兒也湊了一嘴,話頭一轉開始逗弄小丫頭:“哎,別說你初熏姐姐,你和那楚茴是怎麽迴事?咱們幾個人裏,就數你年紀小,別到最後你最先遮了蓋頭嫁人啊?”


    小桃兒臉兒一紅,睜圓了眼脆聲反駁:“那可不一定,我看伊大人也心急的很!前兩天我還聽到他跟公子討教要如何將媳婦兒拐到手呢!”


    廖紅覃一噎,緊接著低咒兩聲伊青宇名字,直說教壞小孩子。


    喬初熏聽到楚茴的名字,不禁微微一笑,朝向小桃兒道:“說起來,這次的事,還多虧了楚茴。下次他什麽時候來了咱們府上,你告訴我一聲,我當麵跟他道謝。”


    當日喬初熏在街上被人擄走,小綠和小蟻與蘇青昀的兩名手下纏鬥,不得脫身。還是楚茴在不遠處見到,立即跑到景府告知,當時伊青宇和廖紅覃也在,三人遂急忙趕往城外,同時讓楚茴和高翎分別到府衙和城門兩處調動人馬,勢必要生擒了七笙教餘孽。


    原本是奔著一直潛伏在越州城的七笙教餘黨去的,也就是說,若見到擄走喬初熏的人是蘇青昀或者喬子安,都不在景逸和伊青宇意料之外。誰知半路殺出個容愷來,更妙的是,不知這蘇青昀到底是哪裏了不得,竟惹得向來跟從七笙教主左右的白衣男子在城外現身,出手劫人。


    這容愷之所以會大老遠的從汴京過來,一則確實如先前所說,是為著七笙教的案子;二則,這人的小姑姑正是當今朝中最受寵的容貴妃,朝廷派他往這越州城來,還有一層,便是奉旨宣布景逸與喬初熏的婚事。景逸之所以篤定與喬初熏的婚事一定能成,是做了萬全準備。能和喬路好言好語的協調相商自然最好,實在不行還有後招,容愷此番來,懷裏可是揣著賜婚聖旨的。


    可誰知這兩人趕的這麽巧,乘的馬車在城外五十裏遠的地方掉了輪子,容愷又本身就沒安好心,巴不得能跟寧諾手拉手甜蜜蜜走到天黑,壓根等不得把車修上,拽上人說要地走著進城。所以兩人才會在樹林裏與蘇青昀撞上。


    原本還以為是一般惡霸強搶民女,聽沒兩句倆人就發覺不對頭,因為蘇青昀話裏不止一次提到趙祁,再聽到說成親的事,更在無形中幫助兩人確定喬初熏的身份,容愷當即拍大腿,撞上大的了!


    而蘇青昀本就不是練家子,輕功或許還過硬,內力或者拳腳功夫就一般了,當時又激動與喬初熏對質,因此對於林中還藏了兩個人是全然不知。被寧諾一片銀葉子破了相,更是發癲發狂,再加上容愷和寧諾兩相配合有意下套,被寧諾直接從後頭拿了住,一掌劈暈過去,連拿喬初熏威脅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景逸等人尚且猜不透白衣男子與蘇青昀的關係,但畢竟這人常年跟在七公子左右,算是七笙教中核心人物。無論是苦水鎮裏於兩方對陣之時射殺夏陸珍,並將一切罪責推在趙璘與金霄白身上;還是後來在汴京助紂為虐,為那位容貌令人驚艷的七笙教主挑選獵物戕害無辜男女,這人都當之無愧是七笙教的核心主力。景逸等人這迴,算是意料之外的釣上大魚了!


    真說起來,若在平時,怕是景逸與趙廷,展雲幾人聯手,都沒有十分把握能生擒這白衣人。偏那時他手裏還拎著個昏迷不醒的蘇青昀,又有寧諾與之過招在先,也分散了不少注意力,故而當時景逸策馬狂奔之時一槍擲過去,心裏又懷著十分怒意百分殺氣,竟讓個江湖老手都沒能躲開,直接一桿銀槍釘在地上。饒是這人再高深的內力,也受不住如此大的衝擊力,又是戳穿在有大動脈的大腿,隻吐出一口氣,勉強著力給蘇青昀解開穴道,沒一會兒就昏厥過去。


    如今是重兵把守層層圍住,將人關在府衙大牢,景逸等人找了個大夫過去,馬虎把傷口給處理了,每日一頓白粥的吊著不讓斷氣,卻沒急著審問,先把這人晾上一晾。


    一方麵是挫挫此人銳氣,讓他摸不著頭腦,不敢妄動心思;另一方麵,這人的罪行是板上釘釘跑不了,自然無須與他當麵對質,一時半刻間想跟他套出七公子或者蘇青昀的去處,肯定白搭功夫,也就不費那力氣了。


    景逸幾個都是聰明人,自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已經抓牢在手心的人身上,又有個笑麵狐狸容愷坐鎮,這幾天都在籌劃怎麽將七公子和蘇青昀引上鉤。今日是喬路主動找上景逸說這事,景逸便索性將幾個人都叫進屋,把計劃中與喬初熏相關的部分跟喬路講了,讓未來嶽丈放寬心,好生等著喝喜酒就好。


    喬路那也是老人精,景逸略過重要部分不提,他也能猜到大略,得到讓自己滿意的答覆,也就佯裝不知道,笑著應下聲來。


    誰知景逸那邊剛鬆一口氣,喬路一句話就讓在場幾人都變了臉色。因為喬路一副安下心來的樣子,自言自語道:“如此一來,隻是苦了子安……”


    伊青宇與景逸對視一眼,語氣十分客氣的問道:“伯父,你剛剛說子安,可是先時負責咱們越州城裏那家初安堂的喬子安?”


    喬路見幾人神色都略有異常,微一怔愣,很快反應過來,出言解釋道:“先前那事,確實是子安做的有錯。他信裏都跟我說了,這孩子本性還是好的,隻是那時……唉!一時糊塗啊……伊大人,關於那些受害的人家,喬家願意補償些銀子,當麵賠禮道歉,能不能就不關人了?”


    景逸麵色當即就寒下來,看著喬路問道:“他給伯父寫信,是什麽時候的事?”


    喬路不明白幾人臉色為何比之前還糟糕,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答道:“就前些天啊!”


    容愷眼看小侯爺臉黑的不能再黑了,隻能笑眯眯接口道:“該不會,喬伯伯此次從汴京過來越州,找到侯爺府上,也是他告訴的吧?”


    喬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是啊!”


    景逸眼眸一眯,笑得有些陰冷,唇瓣緊緊抿著,起身跟喬路微一頷首,出屋去尋喬初熏了。


    喬路張口結舌,偏頭看向伊青宇和容愷:“這……是,怎麽了?”


    伊青宇也相當鬱悶,幾乎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旁容愷眯眼笑得格外親切和藹,溫聲道:“喬伯伯,有些事,你可不知道哇……”


    十五章 鴻門宴(上)


    五月天,天清氣朗,日光明媚。


    景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大紅綢緞裏外高掛,流水席擺了一百桌,城中賓客雲來,見了麵紛紛拱手道好。往裏頭瞧,老遠能望見最靠裏那桌,府尹伊大人一身暗綠長袍,正笑臉幫忙招唿著,城中百姓路過了,都暗自裏嘀咕,這景府主子,真是好大麵子啊!


    孟府某間房裏,喬初熏一身大紅喜裳,對襟大袖,長裙披帛,裙裾層疊逶迤,領口袖口描以一圈精美金繡邊,頸上戴了隻蛟龍紋飾金項圈,當中凹陷處嵌以一朵翡翠芙蓉花,正垂落在鎖骨中間,白皙肌膚襯著,金色大方華美,翡翠青碧欲滴。烏發如瀑,秀眉描黛,頰上敷著淡淡桃粉,淡粉色的唇瓣也抹上丹色唇脂。嬌艷欲滴的艷色,襯著那雙盈盈水杏眼眸,向來溫潤的眉眼映出幾分少有的嫵媚。


    身後孟夫人和廖紅覃兩人站著,一人拿著桃木梳為喬初熏梳發,另一人手裏執著剛用過的唇脂盒子,各自都唇角映笑望著鏡裏。小桃兒則在一旁整理著諸樣簪子鈿花,一邊有些擔心的小聲嘀咕:“這麽多待會兒都要插到頭上,該多沉哪!”


    另三人聽到這句,不約而同“噗嗤”笑出了聲,緊接著孟夫人大眼一瞪,忙看著鏡裏喬初熏道:“哎初熏你可不能笑啊!微笑就好,不能大笑,當然更不準哭,不然待會兒……”


    “哎呀她也沒敷多厚的脂粉,都隻塗了薄薄一層,你還怕她待會兒一笑掉一層渣兒下來怎麽地!”廖紅覃在一旁接過話,又笑著看向喬初熏:“初熏,沒事,想笑就笑!”


    “你懂什麽呀!”孟夫人白了廖紅覃一眼,一邊輕輕為喬初熏捋順頭發:“初熏,聽話,不能大哭大笑啊!當然待會兒見了你夫君,可以盡量笑的甜點……”


    廖紅覃幹脆也迴了孟夫人一個白眼,有些沒好氣的道:“還讓她笑的甜點?你是沒看見景公子平常那個樣兒,再笑甜點,真吃的骨頭渣都不剩了!”雖然已經知曉了景逸身份,但大家還是和從前一樣以公子相稱。畢竟景逸到此地是過太平日子來的,侯爺身份還是盡量多遮掩為宜。


    喬初熏臉刷一下就紅了,眼睫微顫著低下頭,下意識的就想咬唇。身後孟夫人眼疾手快,忙輕輕拍了下喬初熏肩頭:“別咬唇!忘了剛敷過唇脂了?”


    接著又頗有些無奈的睨了廖紅覃一眼,道:“你知道她麵皮薄,還總是逗她!那些個葷素不計的話平常跟我說說也就得了,別老是撿軟的欺負!”


    廖紅覃揚起唇,笑容裏帶了幾分揶揄味道:“我記得當年剛來這的時候,大名鼎鼎艷冠江南的楚嫣兒可是咱們越州城一年到頭的話題人物,怎地一嫁給姓孟的,倒比一般小家碧玉還純善了?”


    楚嫣兒也是彎唇一笑,眨了眨眼:“咱這不是做一行愛一行,既從了良,就要循著良家子的樣兒過日子不是!”


    兩人說著都各自笑出了聲,倒是喬初熏始終有些不安的絞著手指,不時抬首看看鏡中的自己,心裏總覺得不安寧。


    身後兩人都是人精,見此飛快交換個眼色,楚嫣兒捏著桃木梳道:“初熏,咱們這兒也沒老人,本來這種日子,應該找個年紀大些、福澤綿厚的給你梳頭。可咱們幾個都是打外地來的,無論是紅覃,伊大人還是我和我家那口子,都不認識旁的人。”


    “我別的不敢誇口,就這運氣,過去在揚州,十裏八場沒一個能比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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