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輕眉頭鎖得更深了,道:“暫時別無他法。你們便守到黎明罷。”


    一旁的宋景然聞言上前來,抱拳道:“師叔祖,這些屍人都是良善的村民,他們也是被迫成為屍人,受人控製。請師叔祖救救他們。”


    餘輕不知如何是好,頭疼得厲害,正想去問問孟透的看法,天邊卻颳起了一陣狂風,一陣卷飛塵土的狂風。夜空裏的烏雲遊動,月亮被烏雲遮蓋了大半。天外傳來一聲巨響。


    趙臨城上空竟自生成了一層結界。不知名的幽藍蝴蝶成群結隊地在趙臨城上空徘徊。烏雲將整輪月亮都遮掩住。天迅速暗下來。濃重的黑暗籠罩了整個趙臨,他們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見一群幽藍的蝴蝶翩飛而過。


    他們分明是應該感到恐慌的,渾身卻使不上任何氣力。人很疲倦,眼皮很沉。腦袋也沉,混混沉沉,天旋地轉,緊接著,他們看不見最後的幽藍色光亮。無盡的黑,濃重的化不開的黑揉在一起。


    他們似乎是在黑暗中瞧見了別的什麽,卻感到了窒息與死亡的冰冷,喉嚨被遏製住,喊不出任何聲音。人們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第131章 長夢1


    霍止站在清覺台前,手中握著劍。他的鼻尖和額上留著汗水,身上也在流汗,暮涑的白衣緊貼著上身。他迴過神時已在清覺台中了,方才似乎是走了神,又似乎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個夢冰冷刺骨,讓他戰慄至今。


    他聞到了清冷的梅花香味。


    他握著手中的劍,有些無所適從,又不知該做些什麽。練……劍?他怔愣地站在階下,往來的年輕弟子見到他都恭恭敬敬地行上一禮,他遲疑著迴禮,待到人都走盡走遠了,他又陷入了長久地迷茫中。


    薛夜倉皇地跑到清覺台,在階上站定,喚了一聲“霍止”。前日剛落過雨,階上皆是潮濕的葉。霍止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收了劍,在階下猛然抬頭看他。這樣的畫麵似曾相識。


    他似乎記得,曾有一迴也是這樣,他站在階下,薛夜站在階上。當時薛夜說了什麽……薛夜說,言家被滅,言妙……沒了。


    他全身繃在一根弦上,死死地盯著薛夜的臉。薛夜神情肅穆,聲音一哽,張了張唇,半天沒說出話來。


    霍止握著劍的手在顫抖,道:“你說罷,我聽著。”


    薛夜也繃了好半天臉,忽地撲哧一聲笑出來,彎腰捂著肚子道:“我就想說言妙來了,你這麽嚴肅做什麽。”


    薛夜正笑著,被身後來的人掀開了。來人披著繡花的雪白大氅,容色艷麗,鼻尖被凍得有點兒紅。高高瘦瘦的一個人,雙臂環胸對薛夜道:“讓你傳句話你讓我等了這麽老半天,真磨嘰。”


    她見到霍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登著小軟靴,摸摸冰冷的鼻子:“怎麽了,見到我不高興?怎麽這種神情。”


    她歪著頭在階上看他,一雙眼睛烏黑靈動。她輕喚了他兩聲,疑惑道:“到底怎麽了,嗯?”她邁下台階去,還沒到底就被霍止抱住了,被霍止從階上抱了下來。


    霍止抱得有點兒緊,她一時半會兒不能適應平常冷冰冰的人這麽熱情,從他的肩上探出眉眼和鼻子來。她靠在他肩上笑道:“哎喲喂,我的郎君今兒個有點反常,快把我的牙給甜倒了。”


    薛夜說:“你們快把我的牙給酸倒了,大白天的能不能別再這裏親熱啊,迴屋裏不行嗎?”


    言妙要迴過頭去,奈何霍止抱得有些緊,她隻得就著那個姿勢道:“得得得,走好了您嘞。咱們這就迴屋裏去。”


    待薛夜自討沒趣地離開了,霍止還抱得緊緊地。來往的弟子多瞧了他們幾眼,個個眉眼含笑。言妙輕咳了兩聲:“霍哥,咱們迴屋敘敘舊?這兒人有點多。”


    霍止這才將手臂鬆開了,被言妙一路帶著迴屋子時,還死死盯著她的側臉。言妙也是在迴到他屋子後,目光才觸到他的眼神。


    言妙為自己倒了杯熱茶,眉眼含笑的咬著茶杯沿,一手支撐著額頭說:”嘿霍哥,你都這麽久沒來沉皈看我了,我還真有點兒想你。”


    她看著發愣的霍止,問道:“霍止,你究竟是怎麽了?你今天怎麽有點怪怪的,出什麽事了嗎?”


    霍止垂下眼,搖搖頭:“我可能是做了一個長夢,有點兒沒緩過來。”


    “沒事兒,是夢而已。”她拉著霍止,讓他也坐下,自個兒望著他的臉笑道:“我都有點後悔把婚期定在明年春了。家中的嬤嬤太煩人了,一天到晚說什麽成親前不好見郎君,還天天逼著我學刺繡,繡嫁衣,我都快煩死了。”


    她輕聲說:“我是溜出來的。來見你一麵。”


    霍止望著她的臉出神,問道:“那你……繡好你的嫁衣了嗎?”


    言妙的神情忽又變得很驕傲:“繡好了,早繡好了。明年穿給你看。”


    她真的是偷偷來見他一麵,見完他就等迴沉皈去。她離開時有些不舍,攬著霍止的脖頸說她明年再來看他,說讓他乖乖的,好好的。他道了句“一路平安”,看著她的背影遠去。


    他總覺得有什麽一直壓在他的心口,那一日是釋然了的。可能自己真是做了一場噩夢,夢裏的言妙死去了,趙臨城陷入水深火熱中。他抬起頭,在日光下眯起眼睛,天空是淡藍的。


    街道上的小販在招攬生意。冬日有些冷,午後的暖陽倒是能消融冰雪。


    傍晚他迴屋,在迴廊上撞見了孟透和……言昭含。穿著暮涑白衣的孟透,和月白色衣衫的言昭含,有說有笑地並肩走來。孟透迎麵來,見到他跟他打了聲招唿。


    霍止看著言昭含,愣住了:“少君迴暮涑了?”


    孟透亦是滿臉困惑:“他不是一直都在暮涑嗎?他都在暮涑待了一年了,去年冬天就從襲且宮迴來了。”


    孟透笑了,攬過言昭含的肩頭,露出一口白牙:“霍止,你這是怎麽了?”


    霍止還未說話。孟透道:“不會是因為今天言妙來了,你給樂傻了吧。不跟你說了,我跟我媳婦泡個溫泉水去。先走一步哈。”


    孟透帶著言昭含走了兩步,迴過頭來道:“今晚別忘了來小堂啊,今天晚上咱們玩幾局骨牌。行風和江翊剛剛又來催了一迴,叫我們別忘了。”


    “江翊?行風?他們也迴暮涑了?”


    孟透感到不可思議,繃不住臉笑了:“行風和江翊不在暮涑能在哪兒?真是的,反正別忘了。遲到就罰酒啊。”


    霍止沒迴過神,怔愣地看著他們的身影遠去,消失在迴廊盡頭。


    他晚間用冷水沐浴,狠狠地讓自己清醒了一迴。他披上衣物,穿好靴子,怕來不及似的穿過幾條迴廊,朝小堂跑去。遠遠地就見到小堂橘黃的燈光亮著。裏頭有笑鬧聲。


    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去。


    人都在呢。江翊、薛夜、李行風、靜時師姐、孟透、言昭含都在呢。桌子上散攤著,每個人笑盈盈地望著他,喚他的名字,說他來遲了,要罰酒。靜時師姐話音正落,薛夜就端起酒壺為他斟滿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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