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夜聽得心驚肉跳。雖然不清楚言家怎麽變成了孟家,但這分明就是孟透和言昭含,錯不了。他沒想到他們倆在這樣偏僻的小鎮裏過得還是這樣不順心。霍止問道:“那孟家怎麽走?”


    “先從這直走,順手拐彎,你們會瞧見一家茶攤,再往東走,門口有一棵槐樹的就是孟家了……你們找的真是孟家兄弟啊?”他遲疑問道。


    白衣青年的神色不好看,也沒迴答是或不是,隻道了謝,說了聲告辭。


    孟婍記不住這麽彎彎繞繞的路,隻跟著兩位大哥走。雖然入了秋,午後太陽光並不熾烈,她還是走得口渴。路過茶攤時,她就叫住兩位哥哥,說在裏邊喝碗茶再走。其實離言家的路並不遠了,隻是孟婍不知道而已。但薛夜和霍止自然得依著小姑娘。


    茶攤的婆婆很和善,熱情地招待他們。但是茶攤中吃茶地其他客人很不和善,叨叨說著孟家兄弟的事。說得很是過分。


    一人說:“上次你沒得手的那個,孟家的瞎子,看上去那麽正經的一個人,私下裏跟他親哥哥鬼混。”


    另一人喝完了茶,一邊擺手一邊將茶碗放桌上:“還不止他哥哥一個男人,還勾搭過上次來咱這的那個宋小道士。我那個晚上差點被小道士抓住送去官府。這個瞎子,老子還惹不起。算了算了,讓給別人吧,我也不稀罕。”


    這一桌人有人笑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也有人說孟家瞎子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孟婍怒從心來,將佩劍壓在桌上,就要站起來,跟他們去爭論。


    霍止輕輕地喚了聲“孟婍”,示意她冷靜。“多說無益,不同莽夫計較。”


    薛夜將茶喝盡,淡淡一笑:“我倒覺得,讓小婍去挫挫他們的銳氣也好,省得他們整日閑得發慌,再亂嚼舌根子。”


    霍止立刻投來不贊同的目光。


    薛夜問道:“難不成你還擔心這個嬌柔的未婚妻子打不過人家?憑小婍的功夫,打倒這些人根本不在話下。”


    “你就知道拿我說笑。”孟婍有些羞赧,去付茶錢。從薛夜身邊經過時,給了他的肩一拳。


    薛夜捂住肩膀,睜大了眼:“我的娘喂,下手真重,哪裏嬌柔了這是。”


    ……


    他們三人到言昭含家院子時,孟透正在房簷底下劈柴。從來隻使劍的一雙手,握著斧子的木柄。他很生疏,劈得很慢。地上的木頭堆得亂七八糟。


    薛夜倚在門上,笑著喚了聲”透哥兒”。


    孟透看著他們進來,心中也是欣喜,他放下斧子站起來:“薛夜,霍止?你們怎麽來了?”他瞧見兩個男人的身後露出紫色的衣袖和銀發釵。薛夜悄悄用眼神示意他。


    他心下明了,一聲不吭地轉到他們身後,揪出自家妹妹:“二七,你不在家好好呆著,怎麽跑來拂蓮了?”


    孟婍將手背到身後,撅嘴委屈道:“我在家裏也很悶嘛,去暮涑找你,你又沒人,我就跟著薛大哥霍大哥來拂蓮了。”


    薛夜疑惑,插話:“‘二七’是什麽?孟婍的小名?”


    盡管孟婍百般阻撓,孟透一邊抓著她亂打的手臂一邊趕緊說:“孟婍小時候寫先生布置的文章,把‘二八年華’寫成了‘二七年華’,後來她的外號就叫‘二七’了。”


    孟婍氣急敗壞地跺腳:“哥哥!”


    孟透點她的額頭:“來拂蓮的事,日後再跟你算帳,先進屋。少君也在屋裏。”


    幾個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到屋門口,薛夜笑談找他們不容易,問他們過得如何。孟透前一刻還是眉飛色舞的,恰恰在門口停下腳步,眼神淡淡地掠過薛霍二人,道:“暮涑的事,不要當著少君的麵說,我們另找時間談談。”


    孟婍不懂,她哥哥的神情為何這麽嚴肅。她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三哥這麽冷峻的神色。這麽些年,三哥跟他兄弟們之間怎麽了,她不甚清楚。她記得小的時候,三哥每次迴來,都會跟她聊門派中的事,一談起他的兄弟就有說不盡的話。


    她從前真覺得,三哥跟他兄弟們的關係,比跟自己親兄弟還要親。


    孟婍方走神,這會兒被屋中那個俊逸的少君吸引了目光。他坐在桌旁,神情安謐,整個人如同冰雪鐫刻而出。她想,這莫不是從畫中走出的仙人。她盯著言昭含看了半晌,歪到孟透身側,俏皮道:“少君長得真好看,怪不得哥哥喜歡。”


    孟透驕傲道:“那是自然。這可是我媳婦,我的眼光會差?”


    這話孟婍聽了都臉紅,點點自己的臉頰說:“羞羞。哥哥這話要讓旁的人聽了去,指不定要被說沒羞沒躁呢。”


    “沒大沒小。”孟透反手在她頭上敲了個栗子,孟婍痛得嗷叫。他不管妹妹幽怨的目光,走到言昭含的身邊,勾住他的肩膀:“霍止薛夜,還有我妹妹來了。”


    兩位青年皆抱拳行禮:“少君。”


    言昭含微微頷首。


    孟透留他們吃了晚飯。孟婍剛聽到他親自下廚,深表懷疑。當她親眼看到在家裏從來不下廚的哥哥端出那些菜時,隻覺得不可思議。她閉著眼,皺著眉頭,艱難地夾了一筷子牛肉放進嘴裏。


    孟透差點拿筷子敲她的頭:“幹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也沒難吃到這個地步吧。”


    孟婍嚐了一口,發覺這些菜的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孟透得到了她的稱讚:“哥哥哥哥,你好厲害啊,做的菜真好吃。”


    孟透邊給言昭含夾菜邊說:“謝謝你哈,這碗飯你能給我吃下去,我就謝天謝地了,哪求祖宗你這般讚賞。”


    他們幾個人隻要一碰頭就會打破“食不言”的規矩。霍止與言昭含本就安靜,照舊不多話。薛夜有意地避開了門派紛爭的事,晚飯時就嘮了些瑣碎的小事。


    用過晚飯後,孟透在內屋轉了一迴,才想起來,家裏沒有地方能容納來客了,於是陪著薛夜霍止去鎮上找了一家客棧,讓他們暫住幾日。孟婍吃飯細嚼慢咽,等幾個男人吃完了,她還沒好,所以被丟下了。


    她捧著飯碗,烏溜溜的眼睛就看著言昭含。他的頭發約莫是孟透隨意束的,總有些懶散的味道。青衫落拓,目若青蓮,是傳說中言少君的模樣。


    孟婍看著安靜的言昭含,清甜笑道:“我聽長輩說,襲且宮出來的人都是大魔頭。書裏的大魔頭,不都喜歡穿大紅大紫,或者暗色係的衣服麽?你穿得這麽清雅,一點兒也不像可怕的大魔頭,倒像是個謫仙。”


    言昭含的聲音溫和:“小姑娘,你叫什麽。”


    “我叫孟婍。”她將碗筷擺好,“幾年前我們在漓州見過的。你那時來找哥哥,我就坐在門口哭。你還記得嗎?”


    言昭含想了想,確實有這麽一件事。當時孟婍隻有八歲的樣子,紮著朝天辮,缺了幾顆牙。她賴在孟家門口哭著撒潑,幾個婆子都勸不住。他上前打聽孟透,她抽噎著說哥哥跟趙姐姐出去了,不帶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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