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關辰輕輕拉著他的手不讓他亂動。燒燙傷不能包得太嚴實,隻在傷處輕輕裹了一層紗布。葉關辰把那層紗布解開看看,隻見原本蜂蜜色的手臂上兩大塊粉紅色新生的皮膚,因為對比鮮明,格外的觸目驚心,乍一看倒好像露著血肉一樣,看得葉關辰眉頭緊皺。


    “沒事了。”管一恆看他皺眉就心疼,趕緊轉了轉手腕,“你看,都長好了,正癢癢呢。”


    葉關辰嘆了口氣。皮肉都長出來了,現在再說什麽也沒用,但是看新生的皮膚這麽大塊,就知道當時燒燙成什麽樣。何況管一恆這傷是一點點燙出來的,就等於把胳膊按在烙鐵上整整十幾分鍾,那種疼痛,一想就讓人後背發冷。


    “癢也不能抓。”葉關辰把他的手按住,在傷處邊緣完好的皮膚上輕輕撓著,多少緩解一點。傷口癒合的時候的確會癢,痛癢交加,更是難受。


    管一恆老老實實地伸著手讓葉關辰撓,他說什麽都是點頭答應。葉關辰替他撓了會兒癢,才把紗布又包迴去,問道:“阿雲呢?”


    “他在別的病房。”管一恆略有點心虛。其實按傷勢來說,倒是他跟陸雲應該分到一個病房,但他硬是攛掇著院方把陸雲單分了一個病房,而且還故意挪在走廊另一頭,足足隔了六個房間,陸雲想來看看葉關辰,都得長途跋涉。


    “阿雲傷得重嗎?”


    管一恆摸摸鼻子:“那個,我一直守著你……不過欒樹葉我已經給他了,他昨天來看你的時候,我看他的胳膊活動也挺自如的,應該是沒事了。”


    不知是不是目睹了葉關辰和管一恆聯手對敵的默契,陸雲的精神很是頹廢,再也沒了到處去找月桂花的勁兒。管一恆給他欒樹葉,他隻看了一眼就收了下來,知道葉關辰的病房跟他的隔了很遠,也沒吭聲,隻在醫生允許的時候過來看了葉關辰兩次,每次都是沉默地站幾分鍾,不等管一恆想藉口趕他就離開了。


    葉關辰猶豫了一下,想說去看看陸雲,但看著管一恆,話到嘴邊又換了一句:“你守了我好幾天吧?現在我沒事,你休息一下吧。”


    管一恆眼珠子一轉,直接在他身邊躺了下來:“我就在這兒睡。”


    葉關辰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睡吧。”


    管一恆沒幾分鍾就打起了小唿嚕。醫院的病床不寬,他就彎著身體蜷在床邊上,一隻手還摟著葉關辰的腰。葉關辰靠在床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他的頭發,等他唿吸均勻了,才悄悄把他的手挪開,小心地避開傷處擺到床上,這才下床出了病房。


    他才出病房,床上管一恆的眼睛就睜開了,跟耗子似的嗖一下溜下床來,偷偷摸摸跟了出去。葉關辰進了陸雲的病房,他就在門邊上偷聽。


    陸雲正坐在病床上發愣。他的床位靠著窗戶,同室的病友已經快要病癒,每天來打完針就迴家去了,倒是落得安靜,讓他隻管對著窗外出神。葉關辰在門邊站了片刻,才輕輕叫了他一聲:“阿雲。”


    病房裏沒別人,兩人說起話來也就不用壓著聲音,倒方便了管一恆。本來他耳朵就靈,扒在門邊上,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


    葉關辰問了問陸雲的傷情,看他雖然整條手臂都纏著紗布,但抬手展臂已經不再小心翼翼,不時還忍不住要隔著紗布撓一撓,就知道傷處確實已經生出了新皮。再看他臉色也還不錯,就徹底放下了心來。


    他打量陸雲的臉色,陸雲也在看他,片刻之後苦笑了一下:“本來是想幫你的忙,沒想到反而添了麻煩……”


    葉關辰笑笑:“別這麽說。如果不是你,董涵潛逃了才是麻煩。到時候他在暗處,還不知有多少鬼蜮伎倆讓我們吃虧。”


    陸雲定定地看著他:“阿辰,你說的‘我們’是誰?”


    葉關辰啞然。陸雲等了片刻不見他迴答,眼神便更黯淡了幾分:“阿辰,你現在跟我說話,是越來越客氣了。”客氣是對外人的,越來越客氣,就是越來越拿他當外人了。


    “抱歉--”葉關辰知道這場談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避免的,當即抬起目光對陸雲對視,“阿雲,我跟一恆,已經確定了。今年過年,我要跟他去管家。”


    “為什麽?”陸雲聲音低啞。其實他心裏明白,自己已經被判出局了,現在一定要問個究竟,也不過就是心裏那口氣頂著,死活也說不出個服字來罷了。


    “說不上為什麽。”葉關辰搖了搖頭,語氣溫和,說出來的話卻堅定,“其實這種事,本來也沒有什麽理由可說。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像兄弟一樣,但--也隻能是兄弟了。至於一恆……他是我的愛人,無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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