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一恆和葉關辰同時把手抄進褲袋,左手壓勝錢,右手符咒,對看一眼,彎下身體向湖邊摸了過去。


    湖水淺處長著幾叢香蒲,雖然葉片已經發黃,但還頑強地立在那裏。管一恆就借著這幾叢香蒲的遮掩摸到湖邊,然而借著月光可以看見,湖麵上安安靜靜,除了已經閉合花瓣的睡蓮,什麽都沒有。


    月光如銀,一直照到了水麵之下,能看見那些水糙的上半部分因為水流而輕輕搖晃著。管一恆眯起眼睛仔細看,那吹氣的聲音卻不再響了,一切都很正常,好像他們剛才聽錯了似的。


    管一恆試探著往前探了探身,他仿佛看見水糙底部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月光從他背後照過來,把他的影子投了短短的一段在湖麵上。湖水極其平靜,那影子也就很穩定地呆在那裏,隻是因為水流,邊緣有點波動。


    “噗……”一聲輕微的聲音響起,就在湖水裏,離管一恆不遠。


    雖然什麽都沒看見,但訓練出來的反應讓管一恆下意識地往下一伏,他的影子也跟著往下一縮,不知從哪兒落下個什麽東西,像是一粒砂子,就落在他的影子剛剛投射的那一小塊水麵上,漾開一個小而淺的漣漪。


    “一恆,快退!”葉關辰猛地在他後麵拉了一下,揚手扔出一個東西,打碎了他在水麵上的影子。


    影子破碎的同時,平靜的湖麵上噗噗聲群起,一朵朵極小的水花綻開,從水花裏射出一顆顆砂粒,像下雨似的對管一恆的影子落下來。


    管一恆就地一滾,從湖岸邊滾開。因為打滾,他的影子緊緊地縮在身下,跟著他骨碌碌後退。那些砂粒也緊跟著噴過來,追著他的影子唰啦啦地落下,直到管一恆滾出十幾米遠,才滾出了砂粒的射程。從湖麵上,東一個西一個的,浮起了一些小小的黑影。


    第85章 蜮


    月光明亮,照著那些小小的黑影,呈半球形浮凸在水麵上,像是一隻隻烏龜,慢吞吞地向湖岸移動。


    “什麽東西?”管一恆單膝跪地,壓低身體,五銖錢在手指間叮噹作響,隨時都準備擲出去。


    葉關辰在後麵繼續拉他:“別站在這裏,這些東西太多了,再退再退,退到樹影裏去。”


    管一恆一麵後退,一麵還是甩手擲了一枚五銖錢過去。這些黑影行動並不迅速,五銖錢劃過一道金光,準確地擊中了一隻剛把身體潛下去一半的黑影,叮地一聲好像撞上了石頭,甚至還迸出點火花來,黑影半球形的背殼啪地一聲碎了一塊,五銖錢也被彈了迴來。


    謹慎起見,管一恆用符咒墊手接住了這枚五銖錢,出乎意料之外,五銖錢上幹幹淨淨,符咒也幹幹淨淨,並沒有沾染變色,就好像剛才它真的隻是擊中了一塊石頭而已。而那個被擊中的倒黴蛋,看起來也隻是背殼碎了一塊,仍舊還浮在水麵上遊動,顯然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這倒讓管一恆當真吃了一驚。五銖錢輕且薄,擲出去絕對不像子彈一樣打哪碎哪,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其中的法力擊碎了對方的陰氣或妖力或別的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倘若對付的是普通生物,它也就相當於彈弓打出去的一顆石子兒,打破皮是有的,打斷骨頭是不可能的。


    但是現在被擊中的那個東西實在太古怪了。說它是什麽邪物吧,五銖錢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沾染;說它不是邪物吧,五銖錢又能擊傷它,而且看起來不止是蹭破皮那麽簡單。說玄妙一點,這東西似乎介於正邪之間,又似活物而非活物,好生奇怪。


    “果然難消滅。”葉關辰拉著他一直退後,直退到樹影裏,“要是我沒弄錯的話,這個是蜮。”


    管一恆一時想不起來:“什麽玉?”


    “是蜮,就是短狐。顧亮他們就是遇上了這些東西,被含沙射影了。”


    “短狐!”管一恆猛然記了起來。


    《搜神記》中曾有記載,江淮間有物,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則身體筋急、頭痛、發熱,劇者至死。這種東西既不會咬人也不會抓人,但能口含沙粒噴射,射中人體會生毒瘡,若射中人的影子也能令人致病,後世含沙射影這個成語,就是由此而生。


    “這就是蜮?”管一恆眼看那些黑影爬上了湖岸,其實顏色是青灰色的,看起來像一隻大號的甲蟲,又像一隻隻小鱉,笨拙地邁動著短腿,向他們爬過來。


    “嗯,我也隻是聽父親說過,並沒有親眼所見。”葉關辰拉著管一恆爬上了一棵大樹,那些蜮在樹底下來迴打轉,但既不會爬樹,口中噴出的砂粒也射不到這麽高,重重樹影掩蓋之下又找不到兩人的影子,也隻能幹瞪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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