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瑜提著個保溫瓶從門外進來,就看見管一恆倚著床頭坐著,正望著窗外出神。身上的病號服稍稍敞開,露出脖子上掛著的一根紅繩,繩子末端垂著一顆紫色貝殼。


    小成要迴濱海去銷案,在醫院陪了一天,聽醫生確定管一恆並無大礙就離開了,後麵這兩天,都是東方瑜在照顧他,看見他這樣發呆也不是一次了。


    “一恆,喝點湯。”東方瑜暗暗嘆了口氣,露出一臉笑容。他算是最了解管一恆的人之一,知道他不光是身上病,還有心病。被天師協會暫時停止了執法資格,他表麵上若無其事,還有十三處替他撐腰,但實際上心裏不可能不在意——任誰被平白扣了個勾結養妖族背叛協會的嫌疑,心裏也要憋氣,更何況管家還跟養妖族有舊恨呢?


    管一恆把目光從窗外收迴來:“東方,我已經好了,你別再這麽費事了。”他身體向來結實,這次是內外交困一起發作起來才來勢洶洶,不過現在熱度降下來,人也就馬上精神了許多,之所以看起來好像還有點萎靡不振,那就實在是心病了——管鬆的死是他心裏最大的一塊傷,現在卻又跟葉關辰糾纏不清,其中滋味,就是東方瑜也隻能猜測到個五六分罷了。


    “這算什麽費事。”東方瑜笑著把保溫瓶打開,“這邊小飯店裏做魚湯也很拿手,你聞聞,多鮮!”靠海吃海,長島本地的小飯店小旅館,大菜或許做得不大成樣子,但這些家常的魚鮮菜餚卻別有滋味,更勝在材料新鮮,剛剛出水的魚蝦蟹貝就拿來煮湯,當然鮮美無比了。


    兩人對坐著喝魚湯,管一恆主動開口:“我覺得已經好了,跟醫生說說,明天就出院吧。馬銜交去十三處,不過馬銜的卵你可以帶迴協會去,也能交差。”


    “哪有那麽快。”東方瑜不同意,“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昨天還在發燒呢,今天就全好了?反正馬銜的案子已經結了,今天上交還是明天上交都無所謂,用不著這麽著急。你從去了濱海就一直沒閑著,這次病得這麽厲害,未必沒有前頭骨折的虧空,趁著這個時候一塊兒養好了才好呢。不然現在不覺得,再過幾年說不定一起爆發出來,豈不是更糟糕?”


    說起養身之術,東方家頗有發言權,管一恆也無法反駁:“早點交上去,我也早點放心。”


    東方瑜覺得好笑:“難道誰還能奪你的?”他話剛說完,就想到了一個人,“你是怕他——”


    “不。”管一恆下意識地反駁,然後又覺得有些無話可說。他雖然否認得這麽痛快,但未必心裏不在懷疑,葉關辰最終是想將馬銜收到自己手裏,“你沒有找找他的下落?還有寺川健!”


    “找了。”東方瑜也坦白,“已經查到他比你早來兩天,也住在海邊小旅館裏,不過你第一次進海蝕洞那天早晨,他就已經退房了,現在不知所蹤。至於那兩個日本人,比他還早來幾天,現在旅館的房間還沒退,看來跑得更倉促,行李都扔在旅館了。我已經去檢查過一遍,可惜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我已經向協會匯報了,讓他們向日本方麵去交涉。這劫持人質的罪名是人證俱在,非讓他們給個說法不可。”


    管一恆搖了搖頭:“寺川兄妹有家族嗎?”如果沒有的話,也沒什麽法子直接製裁他們,必須把人抓到了才行。


    “哪怕沒有家族,讓那邊的組織宣布開除也可以。”東方瑜冷笑一下,“沒有靠山,一個寺川健就是喪家之犬了,現在各地都在通緝他,想出境是不可能了,看他能躲到什麽時候!好了,你先別操心這些,養好病是最要緊的。琳琳聽說你又受傷了,吵著非要來看你,我估計明天就到了。”


    “怎麽又把琳琳叫過來了?”管一恆微微皺眉,“她訓練營的課也不上了?這麽跑來跑去的,多耽誤時間。”


    “還上什麽。”東方瑜聳聳肩,“前幾天她在醫院照顧一鳴,已經請了幾天假——不過今年事情太多,訓練營也準備暫時停一期課程,到了冬天她再去就是了,反正有爺爺給她指點,平日也能學習,耽誤不了什麽。”


    “一鳴的傷怎麽樣了?”


    “已經好了。那小子跟你一樣,身體好,沒幾天就活蹦亂跳了。爺爺順手也指點指點他,說他天賦也不錯,就是太莽撞了,比你當年還莽撞。”東方瑜說著就笑了起來。


    管一恆也露出一絲笑容:“一鳴的天賦本來就不錯,隻是叔叔總關心我,對他疏忽了很多。東方爺爺要是能指點指點他,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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