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心中所想之人,倒是身份不同尋常。若是心中有惑,不如去佛恩寺找找觀雲。他前幾日還對我說起什麽孽緣將合,孽債將還。”老者絮絮叨叨的說著,柳逸清心裏一驚,那年在白梨寺時,那觀雲和尚見了他便搖了搖頭,也說了什麽孽緣孽債。


    想來這也絕非是巧合,或許是該上去看看了。


    “多謝老人家,晚生擇日便到佛恩寺去拜訪觀雲方丈。”柳逸清點了點頭。


    “看你的樣子,像是為情所困。越發年輕,越發看不透這情之一字。”老者看著他,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


    柳逸清苦笑,“老人家,不是我不想,隻是卻是有些難。我們彼此心意相通,可是卻難以麵對這世俗。”


    “年輕人,你想多了,若是事事都在乎這世俗,那這世上還有幾人可活著?幾年前我也見過一個姑娘,滿臉的哀痛欲絕。她本是想看看這玲瓏古鎮,便要到黃泉路上去尋她相戀之人。可是後來她見了觀雲,也不知觀雲與她說了什麽。這姑娘便改了主意,離開時,眉眼帶笑,手裏還依舊抱著一個小匣子。”老人家一麵試著琴弦的音,一麵笑著說道。


    抱著一個小匣子,莫非是黃依?那日在延祁城見她時,她的手裏就抱著一個小木匣子。


    一別多年,斯人已去,可她的笑卻是那麽純粹。


    “若是這般,晚生真要尋到方丈,求他點撥一二。”柳逸清起身對著老者作了個揖,“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多謝老人家指點。”


    “客氣了,老夫聽君一曲,可三月不知肉味。哈哈。”老者說著,開始擺弄琴弦,也不再理他。


    柳逸清再作一揖,慢慢走出這個小巷子。這一路,便往佛恩寺走去了。


    沿途的梨樹已經漸漸的有了花苞,這一帶的梨花似乎都開的早些。不似其他地方,高處不勝寒,反而開的晚。


    也不知道撚雪把那信給他了沒有,也不知道他是否懂得那信上的意思。想著,不甚煩惱。


    先時都是往如夢樓對麵的山路上來,這一邊的卻是從沒走過。柳逸清爬了一段路就覺得有些累了,原本想用輕功上去,但也隻是想了想。這路,還是要一步一步走著,就像日子要一天一天過著。


    作者有話要說:  要見麵嘍


    ☆、生辰八字


    立於梨樹林裏,看著滿樹含苞欲放的梨花,柳逸清笑了,再過些時日,這梨花一開,真真是美哉。


    他忽而想起與君墨宸的約定,也不知今年的梨花會開的如何。或許,這一年,他還是要獨自看著這梨花開謝罷。


    想著,又抬步往山上去,隻是腳程比方才慢了許多。


    待他到佛恩寺時,隻聽得寺裏其他和尚說觀雲方丈下山雲遊去了,想著還需等上些時日。


    柳逸清隻是點了點頭,隨著一個小沙彌去了廂房。


    “方丈說了,若是您來,還煩您在這屋裏住下。這屋子,已有幾年空落,隻是說為您留著。”那小沙彌引了他到那屋子,說著這篇話,這才合掌離去。


    柳逸清目送小沙彌離開,這才走進屋子。這廂房原是他先時住過,君墨宸來時,也與他一起下榻於此。卻也不知是觀雲方丈的主意,還是君墨宸吩咐的。


    屋裏極簡極靜,柳逸清將劍放下,看著窗外,一眼望出去,盡是梨樹。


    “你紅塵未了,哪來的看破?”


    看來,一開始,就被你說中了。柳逸清笑了笑,宸兒,或許,你便是我的紅塵。


    一連住了幾日,等到梨花都開了,觀雲方丈這才雲遊歸來。


    “師父。”


    “那人來了?”


    “迴師父的話,來了,在西廂房裏住了幾日。”小沙彌雙手合十迴稟道。


    “真真孽緣,如今,也該是孽債已滿。罷了,老衲去看看他。”觀雲方丈搖了搖頭,還是準備去看看柳逸清。


    柳逸清見得觀雲方丈親自來找他,倒有些誠惶誠恐。


    “柳施主,一別多年,這是又迴到了原點。”觀雲方丈看著他點了點頭。


    柳逸清怔了一下,笑道,“懇請方丈指點迷津。”


    “宸王爺真正的生辰八字,這天下隻有四人知。”觀雲方丈也不隱瞞,直接點了正題。


    “嗯?”柳逸清有些不明白,如何一個皇家子弟能隱瞞生辰八字?


    “這原本是他家私事,隻是他自己也不懂,老衲奉師父之命守在這裏,今日柳施主既然來了,老衲便將那年之事一一道明。”觀雲方丈與他一同在小木桌旁坐下。


    原來當年烈親王妃身子太過羸弱一連兩次懷胎皆是小產,那時觀雲方丈的師父遠空大師還未圓寂,烈親王聽聞遠空大師卦象極準,便想著帶王妃前來。隻是烈親王一直未能有理由離了金陵,這一等,等到了王妃第三次有了身孕。


    烈親王終是得空帶著王妃到了這佛恩寺,又等了遠空大師雲遊歸來。遠空大師那時已經不怎麽為人算卦,隻是見了王妃之後,遠空大師改了口。這一卦不算還罷,算了,卻是算出了一個驚天之密來。


    這腹中之子命相極貴,是天子之命。隻是一路坎坷,一生遠離爹娘,或是六親不認。一生得一心人便可終生伴,隻二人同為男子,還望為爹娘者三思。


    烈親王和王妃聽了這話都呆怔了,隻說容他二人緩緩。


    三日後,烈親王和王妃一齊對著遠空大師道,“犬子今後的選擇是他的選擇,既有緣聽他喚得一聲爹娘,此生已無憾矣。”


    這番話出口,這才保得君墨宸平安出世。遠空大師算了許久,便對烈親王夫婦道,若是孩子平安出生,要烈親王將假的生辰八字報進宮裏。後來,君墨宸真正的八字便隻有烈親王夫婦,接生婆,還有遠空大師四人知。


    而如今,知曉他八字之人俱已辭世,遠空大師圓寂之前交給觀雲方丈一個木盒,說是有緣人來時交付出去。


    觀雲方丈一開始也不大懂這裏麵的原因,隻是第一次見到柳逸清時他忽然想起遠空大師的話,沒來由的想起。


    他悄悄算了柳逸清的八字,隻是覺得驚異,命裏大劫已有貴人渡。而這貴人似乎還是觀雲方丈相熟之人,直到後來沒多久,君墨宸找了他來。


    命之好壞皆由天定,隻是冥冥之中已有了定數。


    觀雲方丈沒有張聲,隻是靜觀其變。畢竟這如今,時機未到。這一觀便是十餘載,他算得柳逸清這個時候會到白梨寺來,便吩咐了門下的弟子照料一二。


    “命裏大劫,已有貴人渡?”柳逸清聽完觀雲方丈所說,又問道。當年師叔給他算命時便有說過類似的話,隻說若大劫能過,餘生便不再坎坷,若是過不了那劫,隻待輪迴罷。


    觀雲方丈點了點頭,卻道,“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也。柳施主今日既然來了,老衲便將那木盒交付與施主。”


    “那不是他的生辰八字麽,如何交於我?”柳逸清見這和尚故作玄虛,也有意套他的話。


    “這個,老衲也不知曉,是師父之言,不過照辦。”觀雲方丈搖了搖頭,從袖間取出一個極小的小木盒。


    “柳施主的八字與其相合,想來這有緣之人應當是不會錯的。望施主惜取緣分,這世間,因果輪迴終有定數,若是刻意為之,隻會兩敗俱傷。”觀雲方丈見他結果木盒,又道了幾句,便起身鞠了一躬,緩步離去。


    師父,你之心願,弟子已經達成。今後,便憑他二人去吧。


    柳逸清看著那個小木盒,看了許久,還是將它打開。裏麵放著的是一塊玉佩,玉佩上寫著君墨宸的生辰八字,還有批註。


    他看了看那批註,寫的也甚是奇怪:“命為紫宸,遠親無子。相思入骨,情深亦壽。”


    柳逸清輕聲讀了一遍,又想起方才觀雲方丈的話,心裏也漸漸有了打算。


    亦或許,當年師叔也是知曉了這事,故而才有了那禁令,又對他說了那些話。想著若是他二人這一生不見,想來這命格便算是改了。


    隻是,既然輪迴有命富貴在天,既然冥冥之中已有了定數,他還是願意接受這一切。


    ******


    又說那日那老者自從聽了那曲梨花淚,便以為得了至寶,日日彈奏之。


    陌惜一日先來無事,路過這一處聽得這琴音。隻是不見這彈琴之人,誤以為是柳逸清,便匆忙迴了如夢樓寫了書信告知君墨宸。


    君墨宸接到書信之後也覺得奇怪,如何是在玲瓏古鎮?可陌惜又說不出是何曲,隻言說是舊年柳逸清彈奏過的曲子,他想著還是打算抽空去看看。應當不是柳逸清所奏,可會彈奏此曲之人,也定是遇見過他的。


    可恰逢開春的時節,朝廷上下也是忙不勝忙。君墨宸亦是不敢心急,隻是耐著性子打理完那些朝政,又想著要如何對秦寒說這事。


    這日閑在秋宸殿,他看著窗外已經開放的白梨,忽而想起先時與柳逸清的約定。他離去的第一年,他還是去了白梨寺。隻是第二年病倒在落琴山,才未到白梨寺去。算來,這是第三年了。


    “宸兄又要離開金陵?”秦寒聽得君墨宸要走,一臉的震驚。隻是不是因為他要離開而震驚,而是前些日子聽得君撚雪說,白梨開了,宸哥哥要離開金陵幾日。他先時還不信,如今這是不得不信。


    君墨宸看著他一臉驚呆的表情,隻是笑了笑,“赴一故人約,還望成全。”


    “得得得,皇上還是莫要樂不思蜀便好,還望早去早迴。微臣著實不想代政,好生無趣。”秦寒苦著臉抱拳討饒,若是像上迴那般,一去又去了一月多,那時候朝堂又恰好有事,差點沒把他累死。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自己下定論。


    君墨宸見他這模樣,也顧不上什麽,便又道,“朕不過是要到玲瓏古鎮去,你擔心什麽,多則半月也就迴來了。”


    “去玲瓏古鎮啊,宸兄不早說。這玲瓏古鎮還好,多少派了信使也能快些。罷了,我是不敢攔著您的,不然公主還得念叨幾句。”秦寒一聽他是去玲瓏古鎮,也就放下心來。


    舊年君墨宸去那裏不過是看看陌惜,再或者去佛恩寺看看,也用不著幾日。


    君墨宸見他答應了,自己也就放下心來,便對他道,“朕後日啟程,行程還望保密。明日無需早朝,你到書房來,有些事情再吩咐與你。”


    “微臣遵命。”


    送走秦寒,他又一個人立在窗前,看著那枝頭正鬧騰的蜂蝶,他笑了。


    “清兒,梨花真的開了。”


    是你說的梨花糕,若是這能做梨花糕的季節你還不來,那這輩子就該罰你看著我吃梨花糕。


    ******


    那日清早,君墨宸便騎著一匹駿馬往玲瓏古鎮方向去了。


    心急,或許已經不急。故人金陵等君歸,看君歸不歸。


    快到玲瓏古鎮時,君墨宸越發慢了下來,那馬兒倒是有些想跑的快些,可又不敢忤逆主人的命令。隻得慢慢的走著,這一路的花兒也多,風過落下的花瓣,一路行來,倒是引得蝴蝶繞著馬蹄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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