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教訓的是,皇上既這麽說,微臣以後多注意些便是。”君墨宸依舊是低著頭迴複,他不想看到皇帝看他的目光,不是心虛,隻是心裏還想著別的事情,更不想看著他。


    “你最近可有去看你父王母妃?”皇帝說著又問道。


    君墨宸搖了搖頭,“未曾,許久不曾見他們了。”


    “一下子接了監國之職,也不習慣吧。有空多去看看他們,聽說近幾年你娘的身子越發的不好,多盡孝才是。”皇帝笑道,君墨宸的迴答果然是讓他滿意的。


    他的江山,就是要這樣的人,他才放心。


    “今日找你過來也不止為了這些,是琉瓔說想見你。”皇帝頓了頓才又說道。


    賈琉瓔要見?君墨宸有些遲疑,這是又玩起哪門子的花樣了?


    隻是他沒有多說什麽,還是點了點頭。


    “宸王爺如今氣色可好多了,那日見時麵色蒼白如紙,可是把人嚇了一跳。”賈琉瓔見他時也是落落大方,坦然的很。


    “聽皇上說,貴殿要找本王,何事?”


    “也無大事,不過是想和王爺說一聲,若是得了空,帶了公主一同到宮裏坐坐。皇上許久不見公主,甚是想念。”賈琉瓔笑笑的說著,卻是不經意的眨了眨眼睛。


    君墨宸笑道,“大公主不是常迴宮看皇後娘娘麽,怎麽皇上還是思念的緊?”


    “那不一樣,老大是老大,老小是老小。”皇帝也在一旁說道,他便是想借賈琉瓔的口去試探,也試探賈琉瓔的話是否是實話。


    君墨宸見皇帝開了口,便點了點頭應道,“也好,微臣便尋個時間送公主迴宮。”


    “這樣便是你的心了。”皇帝笑道,他算是放心了,那賈琉瓔不曾騙過他,這皇侄,他也可以放心。


    君墨宸見再無大事,便告了退,出了皇宮。


    迴到王府時他先去了錦墨閣,陌惜正睡著,他也隻是看了看,便又去了秋水軒。


    “柳兄這是在做什麽?”君墨宸有些奇怪,柳逸清正對著那老梨樹的樹底下挖坑。


    “我昨日問過淺茶了,今日想著便在你這動動土。你不是好酒麽?這一壇的酒我替你埋下,明年梨花謝去時你再取出來飲。”柳逸清見他來了,便笑著對他道。


    君墨宸聽他這樣說,便走過去與他一同將那酒罈子小心的埋在這梨花樹下。


    “對了,這話我隻告訴你,那白梨寺,我先時住的廂房,你可還記得?”柳逸清問道。


    君墨宸點了點頭,“記得。”


    “那裏不是也有梨樹麽,正對著廂房窗口的那株梨樹底下,也有我先時埋下的兩壇花雕酒。”


    “花雕?”君墨宸有些奇怪,怎麽會埋這個酒?


    “忘了和你說了,這個花雕倒不是民間傳的花雕,也叫花謝酒。幼年在落琴山,娘親常於梨花快謝去的時候將酒埋於梨樹下,我便叫它花雕,也做花凋。”柳逸清一邊說著,一邊笑道。“小時候隻見我爹喜歡,大了些時也曾嚐過些。”


    君墨宸聽他這般說,倒是新鮮。


    “這罈子埋得遲了些,你若不嫌棄,便多埋些時日也可使得。”柳逸清說著收了那花鋤,迴到屋裏將手洗淨。


    “如此,多謝師兄了。”


    “隻是一點,不許你醉了,若是醉了,我是不管的。”柳逸清半開玩笑的對他說道。


    君墨宸忙應好,“師兄這下可得空?”


    “我是閑人一個,何事?”柳逸清點了點頭。


    “今日在聖書閣,皇上準備讓我送撚雪迴去。我這下正愁著這事,他自己不說,反倒讓賈琉瓔來說。”君墨宸想著便把今日聖書閣之事說了出來。


    柳逸清聞言並沒有馬上說話,隻是沉思著,又聽他手一直叩著桌子,“皇帝在試探,隻怕是備下了鴻門宴。這一迴倒是將你和賈琉瓔一併試進去了。”


    “是啊,所以在愁著這事。當時將撚雪帶出來,這麽多時都不見問,更不見說帶她進宮見。今日他讓賈琉瓔問時,自己也在一旁。”君墨宸按了按眉心。


    “不必這般愁,若是真的定了時間,你帶撚雪進宮便是。若是出了事情,那便直接動手吧。”柳逸清安慰道。


    君墨宸看著他,見他麵上雖是風輕雲淡,眼睛卻堅定有神,“好,這事便聽師兄的。”


    “你這些日子也太過操勞了,還是注意些身子。”柳逸清勸道,“別到時候該辦的事一點未能辦的。”


    ******


    “主子,陌惜公子醒了。”


    君墨宸聽聞陌惜醒了,便忙停了手中的事情,趕過去看他。


    “宸兄。”陌惜見自己醒了不多時君墨宸便來了,著實又是感動不已。


    君墨宸點了點頭,“你這下感覺如何?好些了嗎?”


    “好多了,隻是渾身無力。”陌惜笑了笑,“宸兄,這話說來又要勞煩你了。”


    “你且說,無妨。”君墨宸安慰道,隻是看著陌惜這下的情形,倒是不大樂觀。


    陌惜看了看他,又抬頭望了望頂上,“我打算迴白梨寺住一段時間。你放心,亦不是出家。我想將幼時所習的武功練成。你這裏如今是要做大事的,我不過是私人恩怨,還是不叨擾了。”


    君墨宸一時間有點亂,便道,“你先等等,容我理一下。”


    師溪在一旁搖頭,他是覺得不妥的,“你這下過去,就不怕那穆戈再對你下手?”


    “那便死在一處吧。”陌惜自嘲道,他也有些日子沒去看梅洛了,這下迴去,好歹也迴去看看她。


    “你要迴,我也不攔。何況你是這般的說法,我更是阻攔不得。迴白梨寺,這也是不錯的法子。我寫一封信給你,你給觀雲方丈。日後便安心在白梨寺做你的事便好,若有需,依舊是隨時找我。”君墨宸見他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自己自然也不好再去幹涉。


    陌惜笑了笑,“如此,多謝宸兄了。相識以來,每每出手相救。”


    “這迴救你的可不是我,你要謝謝師溪去。”君墨宸見端藥的丫鬟來了,便站了起身。


    師溪待他喝完了藥,又替他施了一迴針。


    “你先休養著,過些時間略好些了,我在派人送你迴到那邊。”君墨宸說完,便藉口有事先迴了書房。


    “陌惜,你那日如何會遇到穆戈?”師溪待房裏隻剩了兩個人才問他。


    陌惜閉了閉眼,“那日無意在巷子裏走著,隻聽到有人說,想把宸兄這裏住有很多江湖人士的事情抖露出去。藉此來搞垮宸兄。我停住想聽著看看具體是怎麽迴事,便聽了幾句。正準備走時,不想踢到了石磚,這才將他們引了來。”


    ☆、遺詔


    陌惜迴想起那日的情形還是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若是那日不是師溪出現,他現在又會如何。想必那穆戈會讓自己生不如死吧,倒不是說那穆戈多愛梅洛,或許不過是爭著那口氣吧。隻是若是自己真的死了,會不會出更多的亂子。


    “多謝你,救迴我這條賤命。”


    “我不過是聽到聲音才想著過去看看,卻不料碰到了你。”師溪迴應道,“命無貴賤,人卻要自活。”


    “好。”


    陌惜笑了,這句話,他也曾聽過一次,是第一次見到君墨宸的時候。彼時他說這話,他還不想聽。


    難怪,君墨宸一直不曾在意過自己的身份,特別的隨意,隨性。


    “穆戈那話,我會轉給宸兄。你放心好了,他這裏敢讓我們住進來,又敢讓我們隨意出入,他自然是有他的辦法。”師溪見他又沉默了,便寬慰了幾句。


    “陌惜哥哥醒了?”君撚雪和柳樳聽聞消息也過來看視。


    “嗯,醒了。”陌惜看到柳樳的時候還不大驚訝,看到君撚雪也來看他,心裏也是一暖。


    不愧是他教養出來的妹妹,無論是在玲瓏古鎮還是在宸王府待人接物的態度都不曾變化。


    “你可好些了?”君撚雪見他半坐半倚著,隻是麵上一片慘白,關切的問道。


    “好些了,有勞牽掛。待再好些,我再給你唱《南柯記》。”陌惜看著她,笑著說道。


    君撚雪連忙點頭,“好,我等著聽。”


    南柯一夢終成空,但這人生,哪裏就如夢一般了?


    ******


    在師溪照料之下,陌惜好的極快,幾日之後便提出辭行。


    “這麽急麽?那我讓淺茶安排人送你過去吧。”君墨宸見挽留不得,隻能想著安排他離去。


    “宸哥哥,我送陌惜哥哥過去吧。”君撚雪主動請纓,又拉上柳樳,“樳姐姐和我一起,這樣可以吧?”


    君墨宸見柳樳點了頭,也隻好同意,“那便拜託小樳了,千畫也跟著去吧。”


    君撚雪見他同意甚是歡喜,忙拉著柳樳迴屋裏收拾東西去。


    “我自己迴去也是可的,這下還得勞煩她倆,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陌惜看著君撚雪她們走遠,卻嘆了聲自己無能。


    “她是又起了玩心了,這裏哪是可以困的住她的地方?我讓小樳陪著,也不過是麻煩小樳盯著她些。”君墨宸說著,抿了口茶。


    柳逸清也輕咽了口茶,笑道,“你莫說,我倒是想迴如夢樓再喝一迴塵世茶了。”


    “師兄不準走,我是不放的。”


    “我若想走,你不放也難,由不得你做主。”柳逸清故意說道,說著,哈哈大笑。


    送陌惜離開前一天晚上,君撚雪找了君墨宸。


    “你這一走,若是想迴時,便迴來吧。若是不想迴,千畫會留在你身邊護你。”君墨宸看她欲言又止,便先開了口。


    君撚雪抬頭看著他,其實自己的心思瞞著誰也瞞不過他,他都知道,卻總不說破。


    “宸哥哥,你會不會恨我?”君撚雪舔了舔唇,一字一句的問出了口。


    “為何要恨你?”


    君撚雪看著他,忍著淚笑道,“不愧是宸哥哥,撚雪服氣。”


    說罷,君撚雪忽然跪了下來,重重的叩了個頭。兄長將我教養大,我無以為報。如今之際,我也隻能將我想做之事做了,便是全了我的一片心了。


    君墨宸看著她跪下叩頭,又看著她站了起來,心裏雖是不忍,也隻道,“你還認我這兄長,我此生也是知足了。”


    君撚雪隻是拚命的點頭,好一會,便藉口夜深了,匆匆的迴了自己的屋。


    那一夜,君墨宸徹夜未眠。


    那是她道別的方式,這樣的道別,是要生離死別麽?


    那個位子,坐上去的人,是不是都會眾叛親離?


    或許吧。那他呢?


    ******


    陌惜走的時候君墨宸沒來得及送,他更早一步到金鑾殿去了。


    還是一些瑣碎的政事,隻是這一日,差一點,君墨宸就迴不來了。


    朝堂之上,竟有六七位大臣齊齊跪地懇請皇帝退位。皇帝大發雷霆,更是將矛頭指向君墨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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