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兄特意去看的,聽你這話,你去過?”君墨宸口中的東方兄便是東方佑,一個在江湖浪跡的劍客。


    柳逸清點了點頭,“若是沒去過,我又怎知已是灰燼一片?”他倆認識這麽久甚少談及玹琴教的現狀,像是刻意的避而不談。


    “那你此次過去,大概要多少些時日才迴來?”君墨宸倒是有些不舍之意。


    柳逸清瞧出他的意思,便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去,又取笑他,“你這些年,有些脾氣也該改改了。或是十多日,或是一二月間便會迴來。”


    這些年,君墨宸有些疑惑,想來是舊年時見過吧,他竟是不大記起了。


    “對了,我此次出門,那玹琴我便不帶去了,留你這我也放心些。”柳逸清忽然想起那琴,便又對他說道。


    君墨宸點了點頭,“好,你放心便是。”


    柳逸清在秋嵐閣待了半日,欲走時,君墨宸咬了咬唇並沒多說話,隻是柳逸清見他這般情形,便出聲問他,“你可還記得當日在白梨寺時我彈的另一首曲子?你若不忙又不嫌的話,到秋水軒去,我彈一遍你聽可好?”


    “好,極好。難得你今日願撥弄玹琴奏上一曲,我自然隻餘歡喜了。”君墨宸拍掌贊道,便要起身同去。


    柳逸清見他不再有沉悶之色,便同他一起過去。


    “這支曲子,我叫它《陵安離音》。”一曲彈奏完,柳逸清見君墨宸聽得有些癡了,便笑道。


    君墨宸也不過是那日去找他時聽了這曲子,還記得方丈對他說琴聲為引,可是聽得入迷了,最後還得自己去找。


    “《陵安離音》?”君墨宸重複了一遍柳逸清的話,“是個不錯的名字,合這曲子。”


    《陵安離音》麽,離音,離別之音。逸清,這便是你的道別方式?


    那麽,是一開始就註定要分開了?


    那一瞬間,君墨宸有點想抽自己一巴掌。說好了來聽琴曲的,怎麽變成越發的傷感。隻是他沒注意,也隻有對柳逸清,他才會這般。有點,癡戀?


    柳逸清臨走時親自將這玹琴放到君墨宸的手上,又對他笑了笑,道了聲“勿念。”便轉身離去。


    君墨宸倒是像要氣他似得,柳逸清還未走幾步,他便坐下撫琴。


    柳逸清頓了頓步子,也不迴頭,隻是心裏笑了笑,又繼續抬步走了。


    這玹琴是玹琴教的鎮教之寶,當年被柳逸清帶走,也因此幸免於難。這些年來,柳逸清每每思念親人便會取琴奏之。然而像這樣為人彈奏琴曲,君墨宸還是第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陵安離音》這個名字是給主題曲定的,但是主題曲是填詞翻唱。所以就是同名而已啦。


    至於什麽時候發布歌曲,這個看情況吧。


    有沒有發現王爺好可愛,哈哈。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梨花糕


    柳逸清離去之後,君墨宸也沒敢懈怠分毫,便和幾位摯友日日商討著下一步的計劃。


    這日,玲瓏古鎮又遞來書信。原以為是陌惜有什麽事情,沒想到信封打開之後竟然是君撚雪。君墨宸也沒多想,隻是料到是陌惜的意思,心裏也是多了一份感激。


    原來這君撚雪到了玲瓏古鎮幾日,四處玩耍了一番,又去如夢樓聽了陌惜將臨川四夢的《牡丹亭》唱了遍。幾日之後便覺得有些沒意思,剛好千畫想迴平安鎮看看,兩人這才決意離開。


    臨行前君撚雪特意又去了一次如夢樓,她要去和陌惜道別。


    陌惜聽她說了來意,沉默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出來了,四處走走也是有益處的。隻是你如今身邊就千畫一人,倒要處處小心些才好。”


    “陌惜哥哥就放心吧,有千畫不假,其實還有別的人在的。不然宸哥哥是不會讓我這麽自由的在外頭。”君撚雪笑道,因著年紀還有些稚嫩,那聲音帶著些脆脆的童音也是極好聽的。


    “好,一路珍重。”陌惜笑道,是他的妹妹,他自然是會護她周全的。


    君撚雪略坐了一會,便起身離去。這一去,倒是去的久了些。


    ******


    柳逸清離開的第三日,君墨宸忽然想起那日在書房一直沒尋著的東西,忙又去找尋。


    “主子,您這都翻了半日了,到底是在找什麽?”淺茶在屋裏看著君墨宸找的大汗淋漓,終是忍不住的問道。


    君墨宸一邊找一邊應道,“師父留給我的東西,我忘了放在哪了。”說著抹了把汗又繼續翻著。


    “莫不是在您枕下的暗格裏?”淺茶問道。他依稀記得那年從烈親王府迴來,君墨宸很寶貝的將一件東西放進那暗格。


    君墨宸被他這麽已提醒,忙迴了秋嵐閣去找。


    果然在枕頭下麵的暗格裏找到了信件,君墨宸如獲至寶,忙打開來看。


    那年得知師門的事情之後君墨宸無心理事,那信件竟是未曾讀完便收著了。今日細細翻看,倒是像又聽到了師父的諄諄教誨。


    信件很厚,翻到後麵時,師父提到了當年君墨宸拜師習武時的事情。


    君墨宸笑了笑,腦海裏很快迴想起當年在落琴山拜師的情景。


    師父平日對他極好,也是極嚴厲。規矩不多,卻有一條讓君墨宸特別不理解。那便是君墨宸不得接觸其他師門弟子。


    君墨宸的師父門下隻有君墨宸一人,但是其他師伯師叔門下卻有眾多的弟子。這禁令禁的自然是他與旁係弟子的接觸,卻也奇怪,旁係的弟子們也像是早得了命令一般,亦是從不與他來往。


    不過君墨宸是無所謂的,他是奉了母命來這拜師習武,又不是來玩的。


    但是日子一長,君墨宸隻是偶爾和師父交流,自然而然的寡言少語。有的時候若是沒見師父,竟是幾日都不曾說一個字。


    不過孩子畢竟還是孩子,若是太乖巧了,那不是要歸為木頭人了?


    這日夕陽籠罩著整個落琴山,金燦燦的好不漂亮。


    君墨宸做完了今日的功課,一個人閑來無事,便蹲在一株梨樹下拿著樹枝寫字。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為何不去和師兄弟一起玩耍?”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君墨宸抬頭看了看來人,個子與他一般高,一身青衣,臉卻比他消瘦些。想來是哪個師伯或是師叔的弟子吧,君墨宸也就看了那一眼,便低了頭不去理他。


    這人見君墨宸抬了頭又低了頭,卻是一言不發,倒是急了,“喂!你倒是說話呀。”本是生氣前要發作之語,但是無奈年齡尚幼,聲音太過稚嫩,倒有些軟綿綿的感覺。


    君墨宸依舊是低著頭自己在那寫寫畫畫,這孩童忽然明白過來,他是師叔座下唯一的關門弟子。


    “你就是師叔收的那個弟子吧,你會說話吧。”孩童繼續問道,君墨宸被他弄得反倒不好意思了,便點了點頭。


    平日裏其他的子弟見到他這樣,要麽離開,要麽嘲笑他一番。今日這人倒是奇怪,如何反倒還有些討好之意?


    “年紀輕輕別不說話,小心你以後真的變成啞巴。”孩童沒好氣的應了一句。


    君墨宸見他這般說,這才抬起頭來問道,“真的?”


    “呀,你終於應我了。聲音這麽好聽,為何不說話?”那孩童聽他開了口,哪怕隻有兩個字,也是樂的手舞足蹈。


    君墨宸看了看他,也不知道要怎麽接話,便又閉口不答。


    “我是掌門的獨子,柳逸清。你叫什麽名字?”這便是幼年的柳逸清,也是柳逸清給君墨宸最初的印象。


    “君墨宸。”君墨宸想了想還是將名字說出了口,還用手中的樹枝在地上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下來。


    柳逸清聽他又開了口,倒是有些許的得意,“這名字極好。天色不早了,我要迴去了,吶,這個給你。”說著,他便從兜裏拿出了一塊用紙包好的梨花糕遞給君墨宸。


    君墨宸看了看他,才接了過去,“謝謝師兄。”


    “有空記得多說話。”柳逸清笑著道了別。


    很久之後君墨宸還依然記得那梨樹之下初相遇的情景,還記得那帶著柳逸清體溫的梨花糕的味道,還記得柳逸清對他微笑的臉。


    也是很久之後,君墨宸才知道柳逸清竟然與他是同齡,還比他年幼些時日。


    不過這師兄二字,卻是沒再改過。


    但是那日之後,卻極少再見到柳逸清,偶爾也不過是遠遠地見上一麵。


    這事情自然是瞞不過師父的,意料之中,師父知道後,君墨宸自然是少不了挨了一頓訓。


    “墨宸,我娘親今日又做了梨花糕,我給你拿了些,悄聲點,別被人知道了。”過了些時日,還是在黃昏的時候,還是在梨花樹下,君墨宸一個人靠在梨花樹上背著文章。柳逸清遞過來一個紙包,比上次的大了些。


    君墨宸沒動,前車之鑑,他可不想再被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滿滿的關於童年的迴憶,寫的時候好幾次笑出聲,感覺這兩個人好可愛啊。哈哈。


    ☆、柳樳


    柳逸清見君墨宸一動不動的杵著不接,倒是急了,“你快拿去呀,我得迴了,不然我爹該訓我了。”說著,他將手裏的梨花糕往君墨宸懷裏一丟,自己一溜煙跑了。


    君墨宸看著他,也不敢追上去,便拿了梨花糕迴去了。


    這邊師父見了,君墨宸便將手中的梨花糕遞給師父,正準備挨訓,卻見師父將梨花糕遞還給他,又聽師父道,“他是你師伯唯一的兒子。墨宸,無論日後出了什麽事,請你一定護他周全。”


    年幼的君墨宸並不能理解師父的意思,卻還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弟子遵命。”


    “主子,主子?”淺茶見君墨宸似睡了一般,便喚了他兩聲。


    君墨宸聽見動靜很快從夢裏驚醒,見淺茶站在一旁,也隻是擺了擺手,道,“我歇會。”


    淺茶便退了出去。


    但君墨宸卻再也沒睡著,那幼年的一幕幕事情在腦海裏,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吾料師門將有大難,卻不知你在何處。若你幸免,還望記得當日之諾,護逸清周全。”


    師父落在信上的字顯得越發的潦糙,想來寫的時候也是太過匆忙了。師父,弟子定會遵守約定,護師兄周全。


    這麽多年來,每逢梨花盛開的季節,君墨宸必定會讓廚子做上幾迴的梨花糕。隻可惜,再也沒了當年的味道。


    梨花樹下的梨花糕,終究離散了。


    ******


    柳逸清那日離開時,聽到君墨宸撥弄琴弦之音,便知他也是一個會撫琴的。隻是他卻不敢迴頭,這不舍二字,並不隻是君墨宸才有的。


    他策馬出了金陵城,往柳樳在的延祁城趕去。


    幸而兩城相隔不遠,一個半日,他便趕到了。在書信裏約定的地點,柳逸清看到了柳樳。


    “大哥,你這來的倒有些慢了。金陵城離這不遠的。”柳樳見他來了,滿心的歡喜,嘴上倒不饒人。


    柳逸清見了她也隻是笑了笑,“小丫頭還是這麽不饒人。在金陵有些事,耽擱了幾日才啟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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