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指明了要聽那“臨川四夢”。


    陌惜便一連七日日日在同一時間登台,唱著那四首曲子,唱著“臨川四夢。”


    “那曲子唯有你唱的聽著有味。”君墨宸看著陌惜,便走到妝檯前拿起筆輕輕在他眉上描了兩道。


    陌惜抬頭看著君墨宸,一時無語。


    君墨宸忽然笑道,“可惜少了雙丹鳳眼。”


    “比不得你這雙逆鳳眼。都說了,不過是一個戲子,罷了。”戲子那兩個字,陌惜咬的很重。


    “惜兒你別這樣。我說過,若是你想,我可以給你幾層功力的。”君墨宸伸手按住陌惜的肩,君墨宸理解不了陌惜心裏的那份痛苦,畢竟他不是他,他也沒有過那般遭遇。


    “內力散了還可以重練,人死了卻為何複活不了。”陌惜的眼裏泛起了一絲痛苦,伴隨的,是一抹殺意。


    “惜兒。”君墨宸一時語塞,他不敢再多說,畢竟,多說是錯。


    陌惜的氣息有些紊亂,他忽然抓住君墨宸,“快,快把我敲暈。”君墨宸來不及細想便照做了。自從陌惜遭人毒手,時至今日他還時常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然而陌惜並不再練功。


    絕世武功也比不上絕世容顏,我終其一生卻終究錯付。


    這是陌惜的原話,君墨宸抱著癱倒在他懷裏的陌惜,把他放到床上。


    “惜兒,你終究不甘心,又何必?”君墨宸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癡人癡情。


    陌惜生的一副好皮囊,又有著一副好嗓音。


    隻是愛錯了人。


    愛上不該愛的人,所以差點連自己也丟了性命。是個女子,麵上看著溫婉的女子。像江南的煙柳一般,如今卻如煙散去。


    誰讓你愛上了他也看上的女人?君墨宸嘆了口氣,悄聲走了出去。離開時還不忘順手帶上門。


    ******


    “主子,這下打算去哪?”這一日,聽完陌惜的小曲,走出茶館。雨還在下,淺茶已經在這候著多時了。


    君墨宸停了步子,想了一會,好像無處可去了。抬眼,是煙雨籠罩的山巒,“去佛恩寺。你們,不必跟來。”


    佛恩寺並不大,廟小和尚少。裏麵隻是住著一個方丈並幾個弟子。佛恩寺又名白梨寺,寺裏寺外種滿了梨樹,每逢春日,微風一過,梨花飄飄灑灑落滿庭院,甚是美哉。


    “君施主好久未曾蒞臨寒寺。”方丈是一個年歲頗高的老頭,君墨宸來過幾次佛恩寺,他一直記得。


    君墨宸雙手合十與他見禮,他並不是來求佛許願,所以也不著急。


    “這幾日,貴寺是否有客曾來過?”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看著大殿,一邊很隨意的問。


    是心虛麽,好像有些怕方丈口中的話。


    “有的,現在還在廂房。是舊客,怎麽,君施主認識?”方丈麵帶微笑的看著他,仿佛一切皆以知曉。


    君墨宸也不做隱瞞,點頭答是。


    “肯否麻煩方丈引路。”


    “你順著琴音,便能尋到。老衲就不做這引路人了。”不遠處的琴音傳來,方丈收迴了剛剛邁出的步子,留下這句話後雙手合十鞠了一躬便走開了。


    琴音入耳,仿若這未停的雨,纏綿而哀哀欲絕。


    君墨宸竟是聽癡了,忘了抬步。待到一曲終了,才忽然記起自己要做的事。卻沒有琴音引路了。


    君墨宸搖了搖頭,慢慢的憑著記憶往廂房走去。


    ******


    “宸兄?”柳逸清有些驚訝,他也來了。


    君墨宸看著眼前的一襲白衣,有些呆怔。白衣勝雪,烏發如瀑,配上這張俊秀的臉,這若是生在女兒身上,隻怕也是紅顏禍水了。


    “來尋你。”君墨宸笑著應道,那一笑仿若三月的桃花綻放,卻因著一身的玄色倒有點像似那曼殊沙華,美得妖艷,美得醉人。


    柳逸清微愣,來尋你,尋我?“宸兄難不成是擔心,我真的看破紅塵?”


    君墨宸搖了搖頭,“都說了你紅塵未了,哪來的看破?”


    柳逸清亦是笑了,看來,是個知己。


    “剛剛那是什麽曲子,聽著,仿佛看見滿院的梨花落下。”君墨宸隨著柳逸清進屋坐下,見到那把古琴,便好奇道。


    柳逸清看了一眼那琴,“無名,不如,請宸兄賜名。”


    “梨花淚。就叫它梨花淚罷。真是好聽。”


    一雙妙手,梨花落淚。


    “好,那就梨花淚。”


    君奏一曲梨花淚,聞者淚落愁斷腸。


    柳逸清倒是來了興致,又坐到琴案前撫弄琴弦。很少有人能讀懂他的琴音了。看來這宸王果真不一般。隻是,特意來尋他,是為了何事?


    “柳兄的內力真是常人莫及。”君墨宸聽著斷斷續續的琴音,忽然出聲打斷。


    柳逸清皺了皺眉,又馬上笑了起來,“宸兄不知道打斷撫琴之人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麽?”那話語間頗有些責備的意味。


    “是麽,那是墨宸失禮了。”君墨宸說著,身子微微前傾。雖然柳逸清看不見,畢竟是背對著坐著。


    我何嚐不知撫琴之人驚擾不得。隻是,逸清,琴音說事,你這琴撫著,便帶了些許的殺意。你,怎麽了?


    君墨宸不再多言,選擇了沉默。或許隻是一時興起吧。


    廂房裏的琴音變得有些大,兩人就那樣坐著,一個撫琴,一個品茗。


    柳逸清隻有對著這把琴的時候才能讓自己放鬆下來,外人不知,這琴,卻是一把利器。


    君墨宸沒有說錯,若不是內力深厚之人,怎會讓這古琴自如的彈奏。又怎會將梨花震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看官,感謝點擊,感謝收藏。


    這一隻曲子反覆彈奏,每次聽起,都是不同的感受


    ☆、洗髓水


    屋外的雨漸漸停了,三月的金陵,晴天也別有一番韻味。


    君墨宸推開屋門,滿地的白梨花瓣。


    梨花一落滿地殤。柳逸清的琴案就在窗前,越過窗外看了一眼,他就閉目了。這是娘親最喜歡的花啊。


    “柳兄是金陵人士麽?”君墨宸倚著門看著柳逸清,陽光透過雲層灑在窗台上。


    柳逸清抬頭看了看君墨宸,搖了搖頭“不是。”他竟然沒查過他的資料?柳逸清有些驚訝。果然,這宸王有趣。


    “難怪,”君墨宸淡然。


    “我娘親是金陵人士。”柳逸清垂下眼瞼。


    君墨宸咧唇一笑,他娘親也是金陵人士。“令堂想必是一位極為溫婉的江南女子。”


    “嗯。”想起母親柳逸清的麵上泛著淡淡的笑意,“宸兄何緣到這玲瓏古鎮上?”


    “有點事要辦。”君墨宸眼睛裏一閃而過的黯淡。


    其實,來佛恩寺也不隻是為了來尋柳逸清,隻是不巧又恰巧,柳逸清比他更早一步來了。


    但他不是來求佛的。


    “我其實,也有些事情要辦。”柳逸清玩笑般的說道,也不是求佛。


    柳逸清似乎能讀懂他眼底的話。不過,來佛恩寺卻不為求佛,倒是真有些對佛不敬了。


    “也好,我來這還未曾見過觀雲方丈,我就不打擾柳兄了。先行一步。”君墨宸說完,不待柳逸清動作,便轉身走了。


    這是柳逸清第一次見到君墨宸的背影,卻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惆悵。自己真的要利用他麽?


    ******


    君墨宸一路走遠,不敢迴頭。柳逸清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甚至君墨宸說不出對方是敵是友。


    其實他這次是奉旨而來,來尋一物。


    “洗髓水?”觀雲方丈盯著君墨宸看了半天,一臉震驚。君墨宸的武功那麽好,身體也沒任何問題,這下突然問起洗髓水的事情。


    君墨宸扶額,有些無奈的說道“不是本王要用,您也瞧得出來,本王這不是好好地麽?”


    “哈,哈,老衲是……”觀雲方丈有些尷尬。


    “本王是被叫來找這物的,您老人家放一百個心,本王還沒想不開。要是真想不開了,可以考慮剃度了來這和您搭個伴啊。”君墨宸調侃道。


    觀雲方丈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王爺說笑了。”


    君墨宸哈哈大笑,這老頭還真是實在的很。


    洗髓水,又名脫胎換骨。練武之人除非是要重新練習與之前完全相衝的武功,否則是不會輕易去碰這個東西的。


    至少,武力會全部喪失。


    “王爺何緣會來找老衲尋問此物下落?”觀雲方丈有些不可思議,佛恩寺原先是有這東西的,但是很早之前就失傳了。


    這宸王和佛恩寺頗有淵源,怎會不知這些?


    “老和尚,你就別裝啦。那東西不是一直在這裏麽?別告訴我傳言怎樣怎樣,本王重來不信什麽傳言。”君墨宸雙眼如鷹鉤盯著觀雲方丈,觀雲方丈被他盯得額頭冒出細汗。


    “王爺是為何要取此物?”觀雲方丈無奈,麵上一副妥協的樣子。


    “這麽說你是真的有。”君墨宸狡黠一笑,果然上鉤了。“宮裏那位要,沒法子,隻能出來找了。”


    原來是皇帝。觀雲方丈起身,卻遲疑了一下。皇帝?皇帝不是最喜歡這個皇侄麽?不是把他當成親生兒子麽?


    那為何讓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來取洗髓水這東西?


    “此物兇險,王爺恐怕還要在這小鎮逗留罷,待離開時,老衲自會奉上。”觀雲方丈又重新坐下。


    君墨宸一愣,眼裏的一閃而逝的詫異,心裏五味雜陳。


    原來,連觀雲方丈這樣的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君墨宸苦笑,隻是,那人親手扼死了二皇妹和四皇妹,若是如今真的要他的性命,倒是也在情理之中了。


    畢竟還不是親生的。


    “王爺自當小心些。恐怕,沒那麽瀟灑了。”觀雲語重心長的說道。


    君墨宸點了點頭,唉,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


    ******


    在君墨宸的人生信條裏,有一條雷打不動的,那就是一切隨緣。簡直是活的任性的典型。


    君墨宸被觀雲方丈的行為打擊到了,便一副裝死的樣子賴在他的禪房裏。觀雲方丈也不管他,兀自出去做自己的事。


    一直到了黃昏,淺茶來找他。


    “王爺,宮裏,又來了密函。”


    君墨宸隨手接過,看了就燒。


    “洗髓之水,三日後送到。”


    君墨宸揉了揉太陽,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皇帝伯父到底要幹什麽。


    或許,他也隻是一枚棋子罷了。


    還好,他從未稀罕過那金色鐵牢裏的那把外表華麗卻是用血肉鑄就的椅子。


    洗髓水是吧,我會帶到的。


    最好,把你廢了。那,我便不再被皇帝這般多事的煩擾了。君墨宸想著,眼底有一絲狠意。


    “主子,宮裏那位,又為難您了?”淺茶看著君墨宸的臉色一片發黑,不免心驚。咦,宮裏那位大人真的不要命了?


    君墨宸無力的擺擺手,人各有命人各有命。“沒事,反正我又不是沒碰過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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