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導全完沒在意剛剛那一瞬間有些凝滯的氣氛,語氣和藹的囑咐了欒俁幾句就準備正式開拍。


    拍的這一場是藍渠雪收留蔣楓並且答應為他解毒之後,劉玉潛入藍渠雪的小樓兩人之間交鋒的戲。


    隨著馮導一聲action,黑白相間的場記板哢地一聲合上了正式拍攝開始。


    小樓是置景師完全根據原著描述搭建出來的場景,整個場景都是一片幽沉詭異的黑。


    藍渠雪一襲白衣成了小樓唯一的亮色,他半倚在亭邊的石椅上,廣袖無風自動,墨發三千宛如鴉鍛,清冷卓然宛如謫仙,然而那一雙灰綠色的眼眸在波光流轉間又透出一股肆意的慵懶與邪異。


    劉玉踏進小樓,一身玄色長袍與小樓融為一體。


    兩人一站一坐。


    藍渠雪的目光從劉玉身上一掃而過,聲音清透冷冽無喜無怒:“蔣楓渾身要穴中用真氣凝成的喪魂釘是你打的。”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嗬……”劉玉輕嗤一聲繼而忍不住笑了起來,邊笑邊道:“那又如何?你和我不是一樣的嗎?你給他的真的是解毒的蠱嗎?你給他種的是比喪魂釘還要陰毒千百倍的東西。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要把他逼入魔道。六親盡斷、百蠱穿心、千人所指、萬死一生方可成魔!!神武燕赤終將臨世。”


    此時的劉玉不是那個帶著一張風度翩翩的假麵具的大師兄,也不是那個背後推動一切陰險狠毒的劉玉,而是好不容易遇到同類之後厭惡防備之餘又忍不住傾訴的劉玉,他的語氣中帶著嘲諷,嘲諷藍渠雪的假清高,帶著厭惡,厭惡藍渠雪明明同樣滿身汙穢卻總是顯得高人一等,帶著悲戚,悲戚他們身為整個局中的棋子而無力抽身的命運。


    短短幾句台詞李越澎卻將此時這個複雜而矛盾的劉玉刻畫得深入骨髓。


    藍渠雪緩緩將目光落到劉玉身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那眸光都是淺淡的隨意的,一瞬間卻帶著一種邪異冰冷的壓迫感,仿佛看穿了他的靈魂、剝開了鮮亮的外皮、一把掐住那個蜷縮在皮囊裏陰毒卻懦弱滿是汙穢無法迴頭的真正的他。


    這是欒俁與李越澎第一次眼神戲的交鋒。


    李越澎一直存著碾壓欒俁的心思,這一刻他絲毫沒有謙讓甚至表現得比以往更加有張力,在這場戲中藍渠雪處於一個絕對高高在上的位置,如果欒俁入不了戲,眼神表達沒有張力就會瞬間被反壓一頭被反襯成一個跳樑小醜。


    李越澎看向欒俁的眼睛。罕見的灰綠色,帶著剔透的清冷,瞳孔中心顏色更深一點,眸子由淺及深,剔透的晶亮變成幽沉的深邃,像一個漩渦一樣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更往深處探究一些!那眸光宛如一片幽冷的深海,寬廣無垠卻帶著窒息一般的壓迫!又宛如暗夜星辰璀璨神秘卻讓人有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渺小感!


    等李越澎迴神的時候,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他依舊站在原地,而欒俁依舊半倚在石椅上,這一刻他卻感覺自己赤身裸體的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就如同劇本中一樣,他嫉妒自卑的靈魂在那人的目光中無所遁形。


    “那又如何?你劉玉終究還是劉玉。莫要以為做一樣的事便都是一樣的人。”


    劉玉狠狠地看向藍渠雪,明明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對方卻在對方一雙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低賤到了塵埃裏。他狼狽而又惱羞成怒,猶如小醜一般將自己不堪的一麵顯露在人前。


    而此時的李越澎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實的像個小醜一樣了。


    一向自傲的演技在欒俁這個新人麵前被壓了下去,顯得剛剛的自己像個笑話一般。


    “cut!”馮導興奮地一拍手,對欒俁和李越澎招招手道:“來來!你們也過來。”


    欒俁帶著一絲興奮走過去,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在鏡頭中的樣子呢。


    李越澎一臉慘白,邁著機械的步伐走到馮導跟前。


    馮導仿佛完全沒有查覺到剛剛那場戲裏戲外融合在一起的較量一般,欣慰的拍拍欒俁的手,感嘆道:“我果然沒看錯人啊!”接著又對李越澎道:“越澎也是一如既往的優秀,眼神表達很到位。都再接再厲,小欒畢竟是第一次拍戲你們以後要多帶帶他,下一場就是毓文和小欒的戲了,來來,毓文你也來看看,先和小欒找找對戲的感覺走一遍我們就正式開拍。”


    陸毓文點點頭也過去開始看剛剛的鏡頭了。


    李越澎聽見馮導的話卻是心頭一顫。剛剛他和欒俁對戲的時候馮導可沒說先走一遍而是直接就開拍了,怕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藉此機會敲打他呢。


    馮導在導演中脾氣是出了名的溫和的,但是有一點他最討厭劇組的人在拍戲時帶入個人情緒。平時以咖位壓人也好,抱團孤立也好他都睜隻眼閉隻眼,但是攝像頭一開就得全心全意將自己帶入到作品中的人,不能有其它的心思。


    李越澎沉默地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劇本開始看,心裏又苦又澀五味陳雜。


    而陸毓文此刻的心情亦是複雜無比。哪怕私下和欒俁對過無數次戲,真正看到欒俁在鏡頭中表現他還是忍不住震撼。在內行人的眼中,欒俁的表演依舊是青澀的,它少了一份長久累月積累下來的嫻熟與圓潤,但完全無法掩蓋他對角色的詮釋。在這一場對峙戲中,李越澎的表現很出彩,他身上有著班科出身所積累的紮實的功底,也有著十年拍戲經驗所帶來的戲感。然而不管是誰看這一場戲的時候眼睛都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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