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隨手倒拔屈龍之後,宋苦露頭顱垂落,喉間湧血。


    四品大宗師,便是將死未死,也能苟延許久。


    楊寶丹隻看見槍尖擦過了何肆的手臂,卻是不知道他遭受了什麽樣的損傷。


    “水生!你沒事吧?”


    何肆自然不會多言,一條手臂而已,還是左手,又不影響使刀。


    何肆轉過身去,卻是忽然麵色驚變,“寶丹!”


    隻見楊寶丹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紅衣僧袍的和尚,一手已經放在楊寶丹身上,楊寶丹卻是絲毫未覺。


    何肆怒目圓睜,之前老趙叮囑他別托大,他說一定會保護好楊寶丹的,卻是萬萬想不到又來一個四品!


    這迴確是叫他們所有人都投鼠忌器了。


    楊寶丹已經在他掌中。


    楊氏鏢局外,三百白馬義從也是風煙匝地,勒馬聲齊齊傳來,一馬當先者,自然是越王世子陳祖炎。


    陳祖炎並不下馬,而是問道:“什麽時辰了?”


    有人迴答,“子初。”


    陳祖炎點了點頭,想著自己也算言而有信之人,這才走了進門。


    一進門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宋苦露,陳祖炎眉頭微皺,問道:“宋老,您沒事吧?”


    宋苦艱難抬頭看了一眼陳祖炎,無聲開口,“沒死。”


    陳祖炎點點頭,輕鬆道:“哦,沒事就好。”


    深究他說什麽幹嘛?沒死就是沒事。


    四品大宗師死而不僵,哪有這麽好殺的,多餘擔心。


    就是真要死了,那也是於事無補,他哭他鬧就能救命嗎?


    既然不能,他兔死狐悲給誰看?


    陳祖炎眼神越過眾人,看向被如意上師搭肩的楊寶丹,笑道:“不是說寶丹姑娘探親去了嗎?怎麽忽然又迴來了?”


    楊寶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拿捏,卻是依舊倔強道:“我自己家,還不是想迴就迴?”


    陳祖炎點點頭,“也好,我心儀寶丹姑娘許久,此番心意是要當麵表述。”


    楊寶丹又急又氣,口不擇言道:“你眼瞎啊,喜歡我?”


    陳祖炎聞言‘撲哧’一笑,違心道:“寶丹姑娘何出此言啊?你天真爛漫,窈窕淑女,我自然寤寐求之。”


    老趙卻是身形鬼魅,一步來到陳祖炎身後,就要擒王。


    一隻手掌握住陳祖炎的脖頸,陳祖炎卻是絲毫不慌,笑問道:“趙老,你這是何意啊?”


    老趙眼神陰陰狠道:“世子殿下,叫你的人把寶丹放開。”


    陳祖炎看向如意上師,笑道:“上師,還不快放人?誰許你這麽對待寶丹姑娘的?”


    如意上師拿開手掌,廳堂中三人卻是無一能夠動彈。


    他就隻是拿開了手,談何放人呢?


    何肆一招手,屈龍迴到手中。


    陳祖炎看向何肆,問道:“這位是何人啊?”


    雖未親眼見著何肆一刀重傷宋苦露的場景,卻是見刀上血跡不假,陳祖炎對眼前之人來了興趣,年紀輕輕,真就人不可貌相,莫非也是一位大宗師?


    那倒是有些意思了。


    何肆不答,陳祖炎卻笑道,“黃老之前傳話,說楊家寶丹小姐已經心有所屬了,你莫不是我的情敵吧?”


    何肆瞥了他一眼,“即便是世子殿下,也不能強搶民女吧?”


    陳祖炎不以為意道:“哪的話啊,不過公平競爭,各憑本事而已。”


    何肆忍住慍怒,“世子殿下指的本事就是他嗎?以大宗師上門,行威逼之事?”


    何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宋苦露,有了朱全生的前車之鑒,他也知道一個四品大宗師的性命不是這麽好殺的,除非是一刀兩斷,挫骨揚灰。


    不過也幾乎確定了他現在不具戰力,倒是壓力驟減,隻是楊寶丹現在落在他們手裏,可是這越王世子怎麽就不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


    反倒毫無反抗地就被老趙擒了去?


    陳祖炎搖搖頭,解釋道:“宋老不過是尋私仇而已,如今敗了,也不過是技不如人,死傷無怨,並不代表我的立場,我若是要用強,又何必叫他孤身上門?難道是托大嗎?試想一下兩位大宗師聯袂登門,楊家今日可還有迴旋的餘地?”


    何肆無法反駁,老趙與宋苦露一對一頗為勉強,分生死易於分勝負,他也是也好不到哪去,若是真如越王世子所言,麵對兩位大宗師,真是無解,哪會像現在這般還能暗中思忖一下破局之法?


    陳祖炎看向楊元魁,笑道:“楊總鏢頭,我今日是來上門提親的,為何這般敵視啊?”


    楊元魁歎了口氣,“老趙放手吧。”


    老趙麵色一變再變,終於還是放了手。


    陳祖炎擰了擰脖子,率先走入倒塌半邊的正堂,堂而皇之地在左下首座坐下。


    “坐下聊?”


    陳祖炎留出了居中的位置給楊元魁,笑道:“總鏢頭,你坐,你不坐,我倒是如坐針氈。”


    陳祖炎的乖戾性子,江南聞名,楊元魁也是早有耳聞,心中勸慰自己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就沒有一點扭捏地坐上了主位。


    楊寶丹忽然又是感覺自己的身子能動彈了,不是奔向自家人,而是向著何肆跑去。


    何肆將楊寶丹擋在身後,眉頭更皺,想不通這個世子殿下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麽藥?


    陳祖炎見狀眼眸微微顫動,笑道:“看來還真是我的情敵啊。這位少俠,還未請教姓名?”


    “何肆。”


    陳祖炎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也不懷疑是個化名,釋然道:“這天下豪傑輩出,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他又扭頭看向眾人,好像自己才是此間主人一般招唿道:“都坐啊,站著幹什麽?”


    最後陳祖炎是對著屋外嚷嚷道:“宋老,您身子還行嗎?要不要給您找間房子躺著?”


    宋苦露卻是已經站了起來,一口氣機續上,也是和之前傷了髒腑的屈正一樣,用竅穴繼續氣機,他一伸手,一把蘆葉小銀槍從廢墟中飛迴,又是激蕩起一陣煙塵。


    宋苦露沒有隻是開口,已是口不能言,憑借天象希聲,叫武人都能聽清,“趙權,這次是你勝之不武了,下次再戰。”


    老趙笑道:“這迴你跌境了,下迴我倆單打獨鬥,保證公平。”


    宋苦露直接扭頭就走,他並非沒有一戰之力了,卻是投桃報李,老趙沒有殺他,他卻當自己已經死了,今夜不會再出手了。


    陳祖炎目送他離去,倒是沒有出聲阻攔。


    老趙看著宋苦露離去的背影,心道,“還是幾十年前的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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