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雁芙轉頭看向何肆,說道:“你自己介紹一下吧。”


    何肆知道師雁芙是給他用化名的機會,但是想了想,也沒這必要。


    自己已經在喑蟬房露過麵了,隻要這位名叫樊豔的女黃雀有心查驗,輕易就能弄清自己的來路。


    “何肆。”何肆的介紹最為言簡意賅,隻說了姓名。


    除此之外,他好像也沒有什麽值得說道的了。


    佝僂老者聞言眉頭一皺,似乎轉移了目標,問道:“小子,你為何不報品級?”


    何肆搖搖頭,一臉坦然道:“因為我沒品。”


    佝僂老者嗤笑出聲:“是該說你無知者無畏呢,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未入品的毛頭小子也敢來蹚這趟渾水?”


    名為樊豔的女子卻替何肆出言反駁道:“你這小老兒,真仗著自己有些武力,見人就咬?既然是師姑娘選中的人物,豈會沒有過人的長處?”


    粘杆處與卷簾人本同為六光洞情報機構,本就互不對付,她也不會給張養怡好臉色看,這在師雁芙麵前拱火的機會怎麽能放過?


    孫素靈在一旁咬牙切齒,心中迴答道:“這臭小子的長處就是無恥,沒品,口水特多。”


    老頭衝著何肆襠部一瞥,嗤之以鼻:“我是沒瞧出來過人在哪兒,你倒是有些本事,他還沒脫褲子就瞧出來了?”


    不料那女黃雀半點不怒,反倒笑臉盈盈:“是啊,我瞧出來了,不但瞧出他的,也瞧出你的……老蚯蚓。”


    師雁芙眉頭一皺,直接打斷道:“既然都相互認識了,我就再贅述一下任務,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護送我這妹子去往簡州,簡州隸屬山南,此行不遠不近,不圖快,隻求穩,我這妹子打小長在我身邊,身子嬌貴,隻求車馬慢行,二十天行至即可。至於那懸榜處的標明作為報酬的黃白之物,隻是數字而已,諸位定然也看不上。我話放在這裏,隻要大家將我這妹子平安送達,可在摩柯洞中,任意挑選一本武學秘笈,我自會去結清費用。”


    武道最高的佝僂老者一拱手,笑道:“師姑娘如此爽利,小老兒定當竭盡全力,不辱使命。”


    女黃雀與小重山殺手也皆是抱拳。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武人想要真正躋身五品偏長境界,除了倚仗自身極高的天賦了,須得奉行武學圭旨,師雁芙許下如此厚利,他們拒絕不了。


    何肆站在原地,一愣,這所謂的武學秘笈,他貌似真不缺,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他懂,《落魄法》、《斫伐剩技》、《鋤钁頭》,哪一樣不夠他消化的。


    這懸賞的一百二十兩黃金,那是真誘人啊。


    足夠他買下小半條胭脂巷了。


    何花要是知道自己有這麽多錢,怕是會樂得整宿整宿睡不著吧。


    師雁芙點點頭:“既然都認識了,那就出發吧。”


    臨行前,師雁芙沒有出門,拉著孫素靈的手,最後叮囑道:“靈兒,路上盡量不要惹事,保護好自己,到了地方,給我迴信。”


    孫素靈依依不舍,點了點頭:“知道了小姐。”


    一行人從尊勝樓走出地麵。


    已經是身處四九城外,那邊一處近郊。


    是一個小茶棚。


    一駕馬車和三匹駿馬已經備好。


    車是二馬駢駕,光鮮華貴,馬是棗紅大馬,神駿異常。


    連何肆這沒騎過馬的人也一眼看出這些馬的矯健神駿,遠不是騾馬行中對外出租之物可比。


    不需多說,樊豔和史燼直接翻身上馬。


    佝僂老者坐上寶馬雕車,駕馭駢行的二馬。


    何肆有些犯難,他不會騎馬。


    孫素靈懷抱著尺玉四時好,就要鑽入車廂,她迴頭看了一眼立在原地的何肆,叫道:“喂,你怎麽還不上馬?”


    何肆有些為難,硬著頭皮說道:“我不會騎馬。”


    史燼重哼一聲:“跳梁小醜,荒謬莫名。”


    佝僂老者卻忽然換了臉色,對著何肆笑道:“要不我們換換,你來當車夫?”


    何肆赧顏,搖了搖頭:“我也不會馭馬。”


    一直未對何肆出言嘲諷的女黃雀此刻也是再繃不住,笑得花枝亂顫:“小弟弟,聽姐姐一句勸,你還是迴家喝奶去吧。”


    孫素靈直接上車,放下轎簾:“哼,不管他,咱們走了。”


    馬車馬匹馬蹄車輪齊動,激起一陣塵土飛揚,將何肆扔在原地吃灰。


    何肆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摸了摸這棗紅大馬的順滑油亮的鬃毛。


    聲音帶著些哀求意味道:“馬兒馬兒,我也是第一次,你多擔待,千萬溫柔些,可別太粗魯了。”


    說罷他躡手躡腳,翻身上馬,大紅馬倒也還算配合,隻是喘著粗氣,馬肺一張一合,頂著何肆雙腿。


    何肆腳踩鐙子,手握韁繩。


    有那麽一瞬間,何肆找到了小時候坐在何三水肩頭,那騎大馬的感覺。


    他學著膏粱子弟縱馬京城的樣子,一抖韁繩:“駕!”


    馬兒前蹄一揚,何肆一個後仰跌靠在馬背,要不是雙腿夾得緊,險些就摔了個倒栽蔥。


    看著遠去的車馬,何肆一臉無奈。


    忽然,那馬車上的佝僂老者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訓練有素的大紅馬直接揚蹄,哪管背上的何肆被它顛得東倒西歪。


    也是小跑著追逐而去。


    隻是經過了半日的奔波,何肆的身子骨就險些散了架。


    馬車停在一處小縣城外的旅舍補給時,何肆翻身下馬,雙腳一沾地麵,幾乎是哀嚎出聲。


    像一隻鴨子一樣,挎著走路。


    從未騎過馬的何肆心想,為何小說故事中會有人因髀肉複生而痛哭流涕?


    自己有沒有髀肉他不清楚。


    反正大腿內側是磨壞了,血肉模糊。


    何肆雙手撐著雙腿,明明是腳踏實地,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沒有忍住,直接吐了起來。


    名為張養怡的佝僂老者駝著背下了馬車。


    剛好與正嘔吐不止的何肆視線平齊。


    張養怡走上前去,想要為其順背。


    卻被何肆警惕地給避開了。


    他可不會認為一個五品高手會對自己抱有無緣無故的善意,何況在尊勝樓中初見,這老人簡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見誰都能譏諷兩句。


    張養怡收迴手,也不氣惱何肆的不識相。


    他看著一地土黃色的嘔吐物,半點兒不覺得惡心,笑著問道:“早上吃的餡餅還是餃子?”


    何肆用袖子擦了擦嘴,迴答道:“餃子。”


    張養怡捏住鼻子,擤出一大坨濃涕,又是吸了口氣,點點頭道:“不錯,是韭菜餡和豬肉大蔥餡的。”


    何肆無言,這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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