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朔月期。


    ……不要變成那個樣子。


    “不要……不要……朔月期。”


    床上的少年仿佛墜入了醒不來的,他眉頭死死皺著,仿佛正打從心底的抗拒著什麽……讓渾身的血液好像在燃燒了起來,噩夢之中的他像是離水的魚一般從床上彈動,然後下一秒,那些血液似乎又結成了冰,他重重摔迴床上。


    耳邊是刺耳的儀器聲。


    “患者在主動的抗拒朔月期,我們可以初步判定確實是心理因素造成……”


    ……什麽人在說話?


    “而在家庭擁有特殊性別狼族後代,遲遲不迎來朔月期,也不將孩子送往軍部研究室,而是被人揭發才被迫送往,確認行為成立的話,你們很有可能會麵臨被軍部起訴,並失去他的監護權。”


    ……誰?


    起訴誰?


    誰又會失去他們的監護權?


    “這就是希爾家族打的算盤嗎?”中年男人隱含暴怒的聲音響起,“讓我的兒子失去監護權,他就完完全全可以把他輕易收入囊中,甚至當作是玩物一樣地養在地下室;或者我現在就把他用聯姻方式送到他們的手上,至少保證他以後的地位和體麵?”


    稀裏嘩啦,什麽東西被摔碎了。


    女人開始恐懼地哭泣,那哭聲減重手要將白爵從噩夢中拽出來,因為他發現他十分牽掛在哭泣的人——


    “除非他快點兒迎來自己的朔月期,”嘆息之中,有人輕輕建議,“但是很抱歉蘭斯洛特上將,無論是帝國範圍內,還是聯邦,並不存在催促朔月期到來的這種藥物,而且這種拔苗助長的藥物它也並不合法,哪怕是有可能也會對您的兒子造成極大傷害。”


    “我們迫在眉睫,”中年男人道,“但是如果會傷害我兒子,我寧願到軍部法庭走一趟。”


    “因為之前的事赫爾辛元帥已經對您非常不滿,再次被以其他罪名控訴,這對您恐怕——”


    “住口!”


    中年男人威嚴地打斷了所有的對話。


    “……他會迎來自己的朔月期的。”


    男人的聲音打斷了一切的對話,他聽上去冷漠且沉靜,成功地讓周圍一切嘈雜的聲音變得安靜了。


    耳根子終於清淨下來,白爵虛弱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當中,他發現自己的床邊站滿了人……而其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向著自己走過來,然後在他的身邊站定,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白爵額前淩亂的發撥開。


    他的指尖略微冰涼,碰到白爵的皮膚,仿佛給他帶來一絲絲接近於救贖的慰藉,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聽見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可怕:“法伊瑟?”


    “是我。”男人用極其壓抑的聲音道,“少爺。”


    “我聽到一些……”


    白爵猶豫地動了下腦袋——


    但是他很快地發現,這個簡單的動作簡直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樣疼痛,他不受控製地痛唿著……


    “就好像渾身的骨頭都被拆碎了重組。”白爵強打起精神,“我猜朔月期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


    法伊瑟沒有說話——他隻是俯身——當著兩位家長,以及所有在場下巴都驚掉地的醫務人員的麵兒,低下頭親吻了白爵的唇瓣。


    他的舌尖小心翼翼而溫柔地濕潤他有些幹燥的唇瓣,並不深入,隻是相識對待什麽易碎物品似的親吻著他。


    想像到現場的倒吸氣音效果似乎不錯,白爵不受控製地勾起唇,重新合上了眼——


    之所以這麽做,他沒有忽略掉法伊瑟欲言又止的心痛眼神,但是這讓他更加難過,所以現在他暫時不太想談這個: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聽到了一些對話,並且知道眼下朔月期是否到來似乎關聯了更多的東西。


    他心急如焚,前所未有地。


    但是卻不願意承認,也無可奈何地沒辦法承認,他確確實實是因為心理的恐懼而無法迎來朔月期——


    他曾經試圖跟法伊瑟討論過這個,但是不知道法伊瑟現在有沒有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當法伊瑟真的意識到白爵的朔月期遲遲不來是因為他真的打心眼裏的抗拒,而他法伊瑟本人,是他紮在心中那根刺——


    那將會是曆史上最沒必要,最叫人頭疼的二次傷害。


    噢。


    白爵發誓自己簡直恨透了這個發現,事到如今,他明明已經是迫在眉睫,該死的他甚至不想看到法伊瑟心痛的眼神……


    疼痛之後帶來的疲憊如同潮水一般湧上,白爵閉上眼,在再次沉入夢鄉之前,他正試圖提醒自己可能必須要勇敢一些——


    因為他剛剛接受了來自他內心的恐懼根源的親吻。


    也許一次朔月期並不完全意味著毀滅。


    它也可以象徵著保護。


    是這樣的。


    第82章


    “我們談一談, 法伊瑟。”


    偌大的病房中隻剩下白爵和法伊瑟, 蘭斯洛特夫婦看上去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忙——法伊瑟迴來之後,他們獲得了一些自由,但是這並不代表家裏的其他兄弟姐妹就可以安全地從暗星巷迴來,軍部的影響還在,所以氣氛依然十分壓抑。


    剛開始他們兩人隻是麵對麵地坐著, 直到白爵打破沉默, 法伊瑟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這幾天清醒的時間不太多, 在生物研究室的時候我幾乎以為自己是要來帝國給你收屍的。”


    “這麽說我那時候看見的不是幻覺。”


    “什麽?”


    “你揍了紮莫一頓。”白爵嘟囔著, “我還以為是我的幻想太多, 而正常情況下我哪怕幻想也應該是我去揍了紮莫,而不是幻想你。”


    白爵最後幾個字讓法伊瑟臉上的緊繃稍微放鬆,他露出了一個稍微輕鬆的表情,勾起唇, 意味深長地看著白爵。


    “你知道我他媽說的不是這個。”白爵惱火道,“現在我要和你談談關於朔月期的事!”


    “我還以為我們以前談過了。”


    “是, ”白爵麵無表情地說, “生物研究室的人大概已經昭告了全天下,我朔月期未至是因為打從心眼裏抗拒這個——盡管我表現得像是期望它趕緊來到快要發瘋, 法伊瑟,我還是有些害怕。”


    白爵說到這,眼神有細微的變化……他的眼珠子因此而固定在了一個無神的位置,身體也因此僵硬起來。


    “少爺,朔月期或許有一些疼痛, 但是我想好像也不是那麽痛,”法伊瑟不解道,“雖然我知道你很怕痛,一點點的折磨也能讓你像是去鬼門關走一遭——”


    “現在老子是去過生物實驗室的人了,我的血在冰冷的機器裏被抽出來又塞迴去!”白爵隨手抓過床邊放著的蘋果——砸在法伊瑟的胸口上,“我害怕朔月期的原因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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