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允漆黑眼睫垂著, 嘴唇繃直成一條直線,理也不理會他。


    那邊裘雅茹遞過來的卷子還伸著呢,容完連連擺手, 心裏有點小得瑟,笑嘻嘻地說:「有了有了,全班第一把卷子借給我了,你的不要了!」


    裘雅茹:「……」切。


    容完拿著全班第一的一整套卷子坐下來,從前翻到後, 哪裏有對答案的心思, 其實就是逗一逗原允而已。不過他發現原允的字跡——和上一世今昭的一模一樣,容完不由得有些怔忡,鋒芒畢露, 字刃穿透紙張,摸上去仿佛能割傷人。


    不過他很快迴過神來,將正確答案全都抄寫上,待會兒老師講課的時候好聽講。怎麽著他這一世也得高中畢業, 順利考上大學吧, 要是隻靠係統的話,那就真的不學無術了。


    老師開始講卷子的時候, 容完急匆匆地把最後一頁抄完, 然後遞迴去還給原允。原允並不催促他, 接過去後,什麽也沒說,照常做自己的事情。


    但接下來,老師一邊講課,容完一邊時不時將腦袋湊過去看看他卷子上的一些步驟,他雖然渾身僵硬,卻也抿著嘴唇讓開,稍稍靠近牆,讓容完看個夠。他總是如一根緊繃的弦,抗拒他人的接觸,但此時對容完的接觸,卻稍稍能容忍一些了。


    班上其他人頻繁迴頭,眼中驚駭不言而喻——


    這可是三班的活閻王,平時冷漠至極,誰敢招惹他啊,別說招惹了,就算是發作業的時候都你推我我推搡你,才找個送死鬼給他遞過去。


    但校草這才來多久,就跟他混熟了?


    還哥倆好的開始同看一張卷子了?


    容完倒是無所謂同學們的眼光,反正在學校裏他和原允又沒有什麽過分親密的舉動,同學和老師們就算覺得詫異,也隻會以為這是純潔的友誼而已。又上了兩節課,英語老師走進來,讓大家把耳機和聽力機拿出來,是要把考試的英語聽力重新聽兩遍。


    容完將手伸到書包裏去,正要摸自己的耳機——景濛什麽都給他準備了兩套,生怕他不夠用,因此書包裏有兩副耳機,一副插入式的,一副耳麥式的。


    但他忽然見到原允桌子右上角白色的耳機線。


    他心裏有了主意,立刻將書包裏的手縮了迴來,對原允道:「我耳機忘帶了,你耳機能借我嗎?」


    原允瞥了他一眼,將白色的耳機扔到他桌上。那耳機線很幹淨,卻和所有男生的一樣,纏成一團,微微磨損。


    聽力已經開始播放,容完將耳機線解開,自己隻插了一隻,另一隻遞給原允:「你不聽嗎?」


    原允沒理會,翻到閱讀理解題,直接聽力題都懶得看。


    容完卻得寸進尺,捏著左側耳機,微微支起身子,伸長手,笑著將那隻耳機塞進了原允的左耳裏——原允坐左靠牆,他坐右靠過道,這樣耳機線不夠長,兩人的距離就不得不挨緊。


    他略微溫熱的手指觸碰到原允冰涼的耳垂那一瞬間,原允整個人如同刺蝟一般繃緊,猛地朝容完看過來,幾乎給容完一種下一秒他就要扼住自己喉嚨的感覺。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退卻,可容完定了定神,繼續將那耳機塞進了原允耳朵裏。


    在原允僵硬而震驚的注視下,緩緩地,認真地,親密地,兩人別扭地戴上了同一副耳機。


    英文聽力字正腔圓,電風扇飛速轉動,落在原允耳朵裏,卻如同一片嘈雜。


    ——從來沒有人這樣靠近過他。


    伴隨著溫熱的觸覺,耳機上的電流在他耳廓上過電,原允漆黑睫毛幾不可察地一顫。


    「怎麽?不想聽聽力?」容完無辜地看著他。


    原允定定地盯著容完,眼底逐漸浮現出某些晦暗的東西,他盯了容完足足三秒鍾,才僵硬地轉迴頭去。


    而容完手心捏了把汗,此時鬆氣,嘴角終於翹起。


    一轉眼又過去兩周,景爺爺終於離開了重症監護室,轉入了普通病房。


    全家的陰霾都漸漸散開。


    而容完感覺,自己和原允之間的關係終於有所進展。原允不知道是怕自己再次哭,還是怎樣,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似乎在竭力將他渾身尖銳的冷漠壓抑住。當自己靠近他,他即便渾身繃緊,卻也不再那樣抗拒。


    偶爾兩個人之間還能有一點簡短的溝通,雖然原允大多數時候都不發聲,即便發聲,也以簡單粗暴的單音節來結束對話。他給原允準備好的開水,原允也漸漸擰開瓶蓋喝上一兩口了。至於早餐水果之類,或許是覺得太貴,原允依然沒動,於是容完也不再繼續帶——


    總而言之,落在班上其他人眼裏,便是活久見。


    甚至老林看在眼裏,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是全校裏麵除了校長之外,唯一知道原允的家庭情況的。上學期原允與王子軒鬧得很大的時候,還是他一力將原允保了下來。他並不是排斥、不關心這樣愛打架的刺頭學生,他隻是,作為一個普通老師,他並沒有那麽多精力去管別人的家事。


    去年原允第一天來報導的時候,帶來的學費現金上麵還有血漬。


    老林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


    半個學期的時候,看守所給他打電話,讓他把他班上的學生帶出去,說是那學生和自己親生父親互毆,沒人保釋。


    他趕到看守所的時候,看到的少年蹲在地上,腦袋豁開極長一道口子,滴著血,殷紅的,抬起眸子朝自己看過來的時候,全是陰霾,有種壓抑到了骨子裏的瘋狂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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