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誰都沒有吭聲，就那麽愣愣地傻傻地茫然地互相杵著。
不知過了多久，良辰聽到那個清脆如風鈴般的童聲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屏著的一口氣終於緩緩放了出來；那一刻，他忽然看到了一臉惶恐的浩澤，就那麽靜靜地木然地昂著小腦袋盯著自己，一句話都沒有說。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孩子的臉竟有一絲絲慘白。
“那個——浩澤，我們走吧。”良辰本想說點啥，安撫下被自己舉動驚著了的孩子，話一出口卻不知該說啥，隻好作罷，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給孩子。
“好——爸爸。”浩澤終於低下了自個的小腦袋，順從地跟在後麵，一步踩著一步，一起下了樓去。路過二樓樓梯口的時候，他若有所思地側頭望了一眼，教室門口，早已空無一人。走廊的地麵，靠外的半片已經完全被淋濕了。
因為下車匆忙，忘了帶傘，良辰隻好先讓孩子在一樓走廊處躲雨，自己飛奔迴車內。
一兩分鍾後，良辰把車子直接開進了校園，麻利地打開一把黑色自動長柄傘，走到孩子麵前。
“走吧，浩澤。”
“好的，爸爸。”
保時捷駛離了越城第一小學的校門，衝進了茫茫大雨之中，很快，就隨車流往某個方向一路前去。
帶浩澤去吃點好吃的，良辰忘得一幹二淨；於他心頭，揮散不去的全是關於時光和她的女兒，還有高躍。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他不敢想，卻想了。他本該發自肺腑地為他們感到高興，可他並沒有如願做到；他沒有想到這麽一個小小的心理表情，會那麽難。他連自己的思緒和心情都控製不了，他還能控製什麽。
什麽都由不得他了。
後座的浩澤一直輕聲喊著爸爸慢點爸爸慢點，良辰卻置若罔聞；直到口袋裏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良辰才猛然迴過神來，透過後視鏡，看到一張緊張到了極點的小臉，終於鬆了鬆踩油門的腳。
全身上下，良辰都覺得不舒服。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父母的別墅門口，良辰卻有些遲疑了。
嵐惠和虞昕語幾乎於同時，從屋內奔出，一人一把傘，下了台階，直衝車來。
“哦呦，這雨太大了！我的小寶貝，來，小心點，奶奶撐著傘，慢點。”
孩子在兩個女人的小心嗬護下，爬出了車內，鑽到了傘下，而後上了台階，到了屋簷下，轉頭去看坐在車內紋絲不動的良辰。
“良辰，怎麽還坐著，下車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嵐惠再次下了台階，走到車子一側，敲了敲窗。
良辰轉頭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見她正地對著自己笑，便微微點了點頭，側身去取擱在副駕駛位上的長柄傘。
這一切，虞昕語都看在眼裏。即便大雨肆無忌憚地沖刷著車前玻璃，隱隱約約之間，她還是看清了良辰不同於往日的情緒狀態。半小時前，陳叔還在學校時，打電話給自己，說良辰也來了學校接浩澤，當時的她忍不住喜出望外；可眼下，她卻怎麽也無法繼續開心下去，良辰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有事情發生了。再者，孩子望向良辰的神色也不太對勁。她了解自己的兒子，亦從未見過他這般神情——那種擰著的感覺像是心裏費解透了，迷惑極了。
良辰下了車，右手照例習慣性地插入褲兜，兩三步就上了門前台階，並沒有打開左手握著的黑色長柄傘，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懶得打開。
虞昕語視線隨眼前這個男人而微移，這會見他抬眼來自己，便粲然一笑。
“怎麽樣？兒子，在公司還習慣麽？”嵐惠先是給孫子、兒媳各盛了一碗湯，再是給自個兒子盛了一碗，唯獨沒有給坐她右手邊的良瀚文盛一碗。
“還行。”良辰簡短兩字，看起來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一句。
“那就好，好好幹吧，兒子，良氏終究會到你手裏。”嵐惠兩個白皙的臉頰上一直浮著不深不淺的笑意。
“額。”良辰聽了這話，下意識地微蹙了下雙眉，抬頭去看自己父親——發現他也是淡淡地笑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虞昕語第一次聽到自己婆婆說這樣直白的話，一時也搞不清楚她的用意，聽起來倒並不像是說給她聽的——可若不是，她為何要這樣刻意強調一番？浩澤也在，她這樣說是不是有些……再看自己公公，似笑非笑的一張臉，和往日倒沒什麽分別，還是一樣深不可測。
孩子不傻，睡前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冥思苦想，剛才差一點點，他就對媽媽說出口了。關於在學校發生的事，關於爸爸認識時小清的爸爸媽媽，卻在下樓梯時突然抱起自己逃到了三樓，像是在躲什麽人，除了躲時小清的爸爸媽媽，他想不出爸爸還有可能躲誰。而這些的這些，說到底，可能是爸爸的——秘密。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讓自己替他保密，但自己明白一點，那就是：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做讓爸爸不開心的事。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做了這樣的事，爸爸可能會更討厭媽媽，也會更討厭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爸爸的一點點重視，一些些在乎，不想就此失去。
“良辰。”虞昕語試著靠近，輕輕去握良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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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良辰聽到那個清脆如風鈴般的童聲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屏著的一口氣終於緩緩放了出來；那一刻，他忽然看到了一臉惶恐的浩澤，就那麽靜靜地木然地昂著小腦袋盯著自己，一句話都沒有說。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孩子的臉竟有一絲絲慘白。
“那個——浩澤，我們走吧。”良辰本想說點啥，安撫下被自己舉動驚著了的孩子，話一出口卻不知該說啥，隻好作罷，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給孩子。
“好——爸爸。”浩澤終於低下了自個的小腦袋，順從地跟在後麵，一步踩著一步，一起下了樓去。路過二樓樓梯口的時候，他若有所思地側頭望了一眼，教室門口，早已空無一人。走廊的地麵，靠外的半片已經完全被淋濕了。
因為下車匆忙，忘了帶傘，良辰隻好先讓孩子在一樓走廊處躲雨，自己飛奔迴車內。
一兩分鍾後，良辰把車子直接開進了校園，麻利地打開一把黑色自動長柄傘，走到孩子麵前。
“走吧，浩澤。”
“好的，爸爸。”
保時捷駛離了越城第一小學的校門，衝進了茫茫大雨之中，很快，就隨車流往某個方向一路前去。
帶浩澤去吃點好吃的，良辰忘得一幹二淨；於他心頭，揮散不去的全是關於時光和她的女兒，還有高躍。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他不敢想，卻想了。他本該發自肺腑地為他們感到高興，可他並沒有如願做到；他沒有想到這麽一個小小的心理表情，會那麽難。他連自己的思緒和心情都控製不了，他還能控製什麽。
什麽都由不得他了。
後座的浩澤一直輕聲喊著爸爸慢點爸爸慢點，良辰卻置若罔聞；直到口袋裏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良辰才猛然迴過神來，透過後視鏡，看到一張緊張到了極點的小臉，終於鬆了鬆踩油門的腳。
全身上下，良辰都覺得不舒服。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父母的別墅門口，良辰卻有些遲疑了。
嵐惠和虞昕語幾乎於同時，從屋內奔出，一人一把傘，下了台階，直衝車來。
“哦呦，這雨太大了！我的小寶貝，來，小心點，奶奶撐著傘，慢點。”
孩子在兩個女人的小心嗬護下，爬出了車內，鑽到了傘下，而後上了台階，到了屋簷下，轉頭去看坐在車內紋絲不動的良辰。
“良辰，怎麽還坐著，下車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嵐惠再次下了台階，走到車子一側，敲了敲窗。
良辰轉頭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見她正地對著自己笑，便微微點了點頭，側身去取擱在副駕駛位上的長柄傘。
這一切，虞昕語都看在眼裏。即便大雨肆無忌憚地沖刷著車前玻璃，隱隱約約之間，她還是看清了良辰不同於往日的情緒狀態。半小時前，陳叔還在學校時，打電話給自己，說良辰也來了學校接浩澤，當時的她忍不住喜出望外；可眼下，她卻怎麽也無法繼續開心下去，良辰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有事情發生了。再者，孩子望向良辰的神色也不太對勁。她了解自己的兒子，亦從未見過他這般神情——那種擰著的感覺像是心裏費解透了，迷惑極了。
良辰下了車，右手照例習慣性地插入褲兜，兩三步就上了門前台階，並沒有打開左手握著的黑色長柄傘，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懶得打開。
虞昕語視線隨眼前這個男人而微移，這會見他抬眼來自己，便粲然一笑。
“怎麽樣？兒子，在公司還習慣麽？”嵐惠先是給孫子、兒媳各盛了一碗湯，再是給自個兒子盛了一碗，唯獨沒有給坐她右手邊的良瀚文盛一碗。
“還行。”良辰簡短兩字，看起來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一句。
“那就好，好好幹吧，兒子，良氏終究會到你手裏。”嵐惠兩個白皙的臉頰上一直浮著不深不淺的笑意。
“額。”良辰聽了這話，下意識地微蹙了下雙眉，抬頭去看自己父親——發現他也是淡淡地笑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虞昕語第一次聽到自己婆婆說這樣直白的話，一時也搞不清楚她的用意，聽起來倒並不像是說給她聽的——可若不是，她為何要這樣刻意強調一番？浩澤也在，她這樣說是不是有些……再看自己公公，似笑非笑的一張臉，和往日倒沒什麽分別，還是一樣深不可測。
孩子不傻，睡前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冥思苦想，剛才差一點點，他就對媽媽說出口了。關於在學校發生的事，關於爸爸認識時小清的爸爸媽媽，卻在下樓梯時突然抱起自己逃到了三樓，像是在躲什麽人，除了躲時小清的爸爸媽媽，他想不出爸爸還有可能躲誰。而這些的這些，說到底，可能是爸爸的——秘密。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讓自己替他保密，但自己明白一點，那就是：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做讓爸爸不開心的事。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做了這樣的事，爸爸可能會更討厭媽媽，也會更討厭自己。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爸爸的一點點重視，一些些在乎，不想就此失去。
“良辰。”虞昕語試著靠近，輕輕去握良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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