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將話一並說出來,左右不過離了心,他也不願意再藏著掖著了。


    “昨日淑妃娘娘叫小子過去,適時小子正窩在榻上歇息,走的急,被褥不曾收拾妥當,細想來,娘娘打發的元二過來叫。”


    紀夢之與仄沭對視一眼,不接話茬,隻是問:“淑妃娘娘叫你過去做甚?”


    宋玉這會子才覺著哪裏不對勁:“娘娘隻吩咐小子要安排好新來的太監,旁的沒說什麽。”


    叫一個灑掃小子喚人,著急忙慌的,過去隻說些偏話,再聯想才方還是那小子送棋子過來,可不巧了麽?


    一番話說下來,宋玉總算將昨日的摸不著頭腦給解了,心中曉得自己被算計,偏裏頭又摻著主子娘娘,倒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仄沭見他那小模樣就想笑,打趣著問:“平日裏看著倒是有鼻子有眼,怎的這會子一副受氣小媳婦樣?”


    宋玉正焦的六神無主,聽到這話滿臉無奈:“仄侍衛快別說了,小子犯了錯,旁的不提,姐姐對小子甚好,小子卻...”


    姑姑又改迴來叫姐姐了,紀夢之心頭掛著小胖子,瞧不得他這樣。


    心結算是解開了,她從袖子裏掏出小瓷瓶往桌上一放:“這事你別管,有人找上來往我身上推,娘娘那邊也別叫瞧出來,仔細做事。有難了找我,仄沭哥哥或者韓侍衛都行。”


    說完還是不放心,從空間中取了幾粒糖果炸彈給他。


    “棋子我們拿走,元二那邊你對付過去便是,”


    她撚了一粒糖果炸彈在指尖,“這是你仄沭哥哥從外頭掏來的,看著小巧,威力可大。”


    又細細將用法之類的說了一遍,方才同仄沭一道離開。


    元二遞了棋子,一直躲在牆角隱秘處觀望,剛開始還好,等仄沭過去,身寬魁梧的,將門內光景擋個嚴實。


    離的又遠,絲毫不知道裏頭說了什麽。


    眼瞧著要壞事,他丟開掃帚往淑妃娘娘殿中疾步走去。


    大家夥都是新進來的,掌事姑姑和首領太監又不在跟前,隻當他臨了急事,竟也叫他囫圇混了進去。


    韓列進清風宮存著私心不假,好歹在禦前待過,見元二形色匆匆進了偏殿,心頭起了念頭,三兩步跨過去,一拳頭錘在守門的侍衛身上。


    侍衛穿著甲胄,是連刀槍都難破的存在,一拳下去,對方倒沒什麽,他自己的手上泛起一片紅。


    他也顧不得自己的手背,低聲訓斥道:“好小子,娘娘才剛遇刺,你大喇剌放人進去,怕是後頸嫌針縫的緊實了。”


    此番進來站著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在皇帝麵前露過臉的,憑白挨了一拳,雖說不疼不癢,外頭那麽多人瞧著,到底丟份。


    才剛要嘴上不饒人辨別幾分,聽韓列如此一說,倒是驚慌起來:“韓兄此話怎講?進去的太監叫元二,昨日方同娘娘說過話...”


    禦前行走的人說話做事極有分寸,話至此,後頭的不用說,明白的自然都明白。


    這小子擔心自己辦錯事不假,三兩句中,又拖著娘娘,將自己摘了個幹淨。


    冷靜下來的韓列也覺著自己多少有些不著四六,好端端的,跟一個太監過不去不說,還差點敗了兄弟顏麵。


    “宋公公今早領著兩個太監,帶著好酒好肉過來,千托萬拜的,麵上是答謝咱們辛苦,裏頭的話你真沒聽明白?”


    侍衛垂目想了片刻,昨夜風寒,站的人不甚苦惱,還沒等他牢騷發完,宋玉便上前來說話。


    原本以為那小子得了勢要在大夥麵前顯眼,沒想到身後兩個小子提了酒肉出來。


    宋玉身段放的低,滿嘴疊出來的盡是好話,他站的近,聽的分明,心裏頭還是受用的。


    過後仄沭又將酒水醬肉盡數分給大夥享用,自己喝了烈酒,身上亦暖和不少,再搶過兩片牛肉吞下,真真是難得的提神。


    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宋公公未免能知道自己是誰,但他吃喝了別人的惠,受了別人的拜...


    侍衛想著方才進去的太監,的確不是今早跟著宋公公的兩人,頓時皺起眉。


    宮中的事大多要憑意會,明顯的,早晨公公送酒水是一樁,叫他們麵熟誰能進去,誰不能,才是頂頂重要的事。


    反應過來的侍衛也是個人才,他瞄一眼內殿對韓列說:


    “宋公公防賊不假,我們沒個理由不好空口攔人,兄弟救人救到底,且幫我在這守著,下值兄弟再謝。”


    說完,不等韓列吱聲,將手中的佩劍硬塞到他手中,轉身朝殿後走去。


    站了一炷香的時間,裏頭的人卻步出來,韓列裝作什麽都沒瞧見的樣子,直勾勾盯著遠處的宮門。


    元二出了殿門,低著頭快步走開,也沒注意到屋頂上有個人正死死的盯著他看。


    他沒看到,廊下的紀夢之看的分明。


    她肅肅衣擺,信步走到韓列麵前:“韓侍衛,當差仔細著些,小心頭上有人。”


    韓列正苦惱自己今日怎麽走哪都被拉壯丁,聽她這麽一說,不惱反笑起來。


    “姑娘不知,裏頭有大學問。”


    紀夢之來了興趣,遞給他一個眼神:“我且先進去迴娘娘話。”


    到底皇上上心,一進門暖烘烘的溫氣便往紀夢之身上撲。


    再看過去,滿室掛著的帷幔盡數換了新的,桌上擺的碗碟,地上放的擺瓶,無一不透著華麗。


    站在淑妃娘娘邊上伺候的,是她親點的姊妹,穿著粉色的宮衣,圓嘟嘟的笑臉上粉黛未施,烏發盤在腦後,簪的是最平常不過的木簪,上頭刻的是玉蘭花。


    可巧,兩姊妹生的一模一樣,十四五歲的年紀,滿眼透著清亮,瞧著便讓人歡喜。


    看上去,偏殿總歸有點妃子的生氣了。


    她站在門邊整理一番,走上前給淑妃問安。


    半天沒見,淑妃娘娘也是掛念的緊,連忙叫起,喚她到跟前:“外頭可冷?快暖和暖和。”


    說著,將懷中抱著的外罩百字符套的湯婆子往紀夢之手裏遞,這還不夠,又叫年紀大些的宮女往炭盆裏添碳,再罩上罩笠,端到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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