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內的條件跟外表一樣破破爛爛。


    劉青鋒一眼望去,除卻那數十個窮兇極惡,或坐或站,一言不發的人外,裏麵是大片大片的空地,隻餘下一些承重的立柱和角落裏七零八落地擺放著的不少箱子,如果真的打起來,恐怕隻能利用那些立柱當躲避物。


    ……受傷似乎是在所難免的事。


    劉青鋒不動聲色斂眉。


    普一往裏走,到處都是灰塵,連頭頂上那盞吭哧吭哧勉強照明用的燈,都承載了灰塵的重量,透過無數顆細小的微粒,模模糊糊將廠房內的一切照亮。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安穩待在裏麵的。


    至於那十幾人……


    隔著麵具,劉青鋒都忍不住笑了下。


    這一個個的,除了幾名保鏢外,剩餘四個都是熟麵孔哈。


    隻是有的之前沒有抓到過現行,有的隻聽說過名號,見不著,此時竟然都齊聚一堂……要不是麵具人對警察的態度明顯十分厭惡,劉青鋒甚至都有點懷疑,這該不會是麵具人已經算到這一步,故意做了這麽一個局,目的是賣警方一個好。


    當然,這些個大佬出門,不可能隻帶了這麽幾位保鏢,劉青鋒猜測,在整個廠房周圍,應該圍了不少他們的人。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警方培養出來的人才,早已經摸清了所有待在暗中的敵人的位置,隻等劉青鋒一聲令下,就能將他們全部拿下。


    而劉青鋒觀察眾人時,那群人也在上下審視著劉青鋒這個貿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麵具,變聲器……”


    不論是麵具的模樣細節,還是變聲器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答案——麵前這個手拿銀色手提箱的男人,似乎正是他們一直以來合作的那位。


    可……


    是真的嗎?


    這位“麵具人”,雖說是他們的合作夥伴,卻從頭到尾一次都沒有露麵過,這次要不是貨又純,量又大,且麵具人故意透露有一份好處要給,約他們見麵,同時他們對麵具人的真實身份也好奇,他們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誰知來了之後才發現,竟有那麽多的同行——


    在場的放他們那個地界,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自然明白這肯定是出了問題,但又防備著對方黑吃黑,不可能流露出一絲異常的情緒,正僵持著準備離開。


    可這個時候,麵具人出現了……


    這讓他們怎麽不牙根癢癢?


    因此看向“麵具人”劉青鋒的眼神,都仿若要把人吃了。


    不過劉青鋒絲毫不怵,甚至十分自在。


    他自信上前,用頗為誇張的語氣繼續開口:“各位,感到榮幸吧。今天的貨,將由我來親自跟你們交易。相信大家能看到我的誠意。”


    他語氣中透著股頗有些病態的興奮,聲音從變聲器裏傳出,聽起來真與當初麵具人內部開會時的聲音差不多。


    至少在此時此刻,麵對一群跟麵具人打過交道,卻明顯不是很熟的人時,足以以假亂真。


    “行了。”


    其中一人神色冰冷,“你把我們這麽多人叫到一塊來,能有什麽好事?”


    他不耐煩說完,一努嘴,身後立刻有保鏢上前,警惕地朝著劉青鋒走來,“別那麽多廢話,直接驗貨吧。我還得趕緊迴家陪老婆孩子呢。”


    其餘人都沒說話,隻默默觀察著雙方的相處模式。


    “急什麽?”劉青鋒語氣中含著幾分笑意。


    他按照之前跟史岩等人對過的話術,邊拖延時間,邊隱晦套話。


    與此同時,對麵的人同樣也在隱晦地確認著劉青鋒的真實身份。


    雙方你來我往地互相試探。


    ——雖說對麵那些人對“麵具人”頗為防備,但這群人早已經在上位待的太久,再加上劉青鋒表現的實在太過自然,用的又都是他每夜反反複複聽的,麵具人的一些口癖,幾經試探後,那些人便放下了懷疑。


    而他們的經驗和驕傲,會讓他們想當然地覺得,今天最差的結局,也隻是麵具人想對他們出手,是他們這個圈子內部的事情。


    至少警察?


    想都沒往那方麵想過!


    因此,即便有些信息隻稍微提及兩句,甚至是反諷的口吻,對已經掌握了部分情報的警方等人而言,消息一整合,整個事件便如同清水般透明,堪稱收獲頗豐。


    甚至連一起陳年女幹殺案,都有了新的突破!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拖延是不可能繼續拖延了。


    再又一次有人提出要驗貨後,劉青鋒答應了。


    “老弟,雖說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驗貨這規矩,大家還是懂的。”


    “對,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周圍人七嘴八舌說著。


    “當然。”劉青鋒笑了聲,“我非常能理解,也歡迎你們檢測。”


    雙方距離愈發靠近。


    那保鏢輕手輕腳收過銀色手提箱,戴著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打開,他麵皮緊繃,下頜收緊了,像是裏麵曾經出現過什麽別的東西,給他留下過非常深刻的印象。


    好在意外並沒有出現。


    裏麵靜靜躺著幾個袋子,袋子裏是看起來純度很高的貨。


    保鏢迴頭,衝那四名老大微微頷首。


    那四人神色卻並沒有放鬆多少。


    直到保鏢打開袋子,脫下手套,沾了一點放入自己口中——


    “諸位請放心,我今天帶來的這位保鏢,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實際在毒品鑒別上非常有經驗,隻要是摻雜一點假的貨,都逃不掉他的嘴巴!上次有個人妄圖往裏麵摻東西蒙騙我,就是被這位直接識破的。”


    帶他來的那位得意洋洋,“你們不會想知道,後麵那個人怎麽樣了的,哈哈哈哈。”


    身後,史岩在麵具下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警方這邊提供的替代品,確實與毒品高度相似,但再怎麽相似,也隻是替代品,與真實的毒品不同。


    萬一這個人嚐出異樣……


    所有警方的人都明白這一點,瞬間高度警戒!


    那保鏢皺著眉頭,細細品味著,就在這時,他抬眸,意味深長地看了劉青鋒等人一眼,正準備說話,就在這時,隻聽大門處響起一陣巨大的嗡鳴聲。


    緊接著——


    大門被一輛機車撞開。


    數十人湧入進來。


    為首的赫然是一個頭戴麵具的人!


    ——又一個戴著麵具的“麵具人”,出現了。


    眾人沒想到會出現這種變故,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原本都放在正在驗貨的保鏢身上,見狀麵上都是一怔,尤其是之前偷偷驗證過麵具人身份,篤定劉青鋒肯定就是麵具人的那位,眼睛都瞪圓了:“怎麽會有兩個……”


    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相對比他們,腦子裏始終繃了一根弦的劉青鋒等人最先動作,手往後腰處一摸。


    “砰!”


    一聲巨大的槍響,拉開了這場夜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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