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情,各方所站的立場不同,所看重的細節和訴求也就不盡相同。


    在這個涉及到百億美元的影視投資項目中,官府看重的是程序正確,參與其中的每個人看重的是實際利益。


    楊澤看重的是錢盡其用。


    上樓的時候,楊澤和工部尚書以及兩位侍郎大人隨口閑聊,言談之間透露了一些他們想要知道的內容,並先給了他們足夠多的好處。


    “老頭老太太們聽說了一些事情,特地結伴跑來敲打我來著。”他笑著解釋那六位老人在這裏集體出現的原因,還不忘陰陽一番:“我作為晚輩能怎麽辦?隻能乖乖受著唄。”


    三位大人陪笑兩聲,並不打算在這個敏感的話題上接他的話茬。


    “徐奶奶她們挺好的呀。”安菲兒手裏把玩著一塊玉佩,說道:“肯定是你又亂花錢啦,她們才要管你的。”


    “嗯,我也這麽覺得。”楊澤笑著繼續說道:“三位領導,我說實話,這個項目也是倉促上馬,所以在我們開始實施之後,還有很多細節問題得交給專業的人士去研究解決。今天我們先確定大的框架,爭取在一個星期內把組織架構給完善,然後對外正式公布。”


    工部尚書李紅河的腳步頓了頓,擔心的問道:“一個星期?會不會急了些?”


    “時間足夠了的。”楊澤笑了笑:“七位總顧問的候選人都是現成的,能參與進來的大公司也就那麽幾家,先把指揮部搭建好了,剩下的交給具體的人員去執行。”


    李紅河點點頭:“蛇無頭不行,是這個理。”


    楊澤繼續說:“在過去幾十年的發展過程中,各行各業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做了許許多多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湧現了許許多多的傑出人物,工部、戶部的一些主要成績應該拍成電影向全國人民分享,包括禮部今年本來想要拍的那兩部獻禮電影,也可以納入到咱們這個項目裏來。”


    幾位官員心裏一動,這是給幾個部門送政績來了。


    官府的角色從單純的監管流程和資金,到變成能參與到其中分一杯羹,就在短短的幾分鍾裏發生了。


    大人們在公門修行了幾十年,自然知道楊澤是什麽意思,各自在心裏盤算著利弊得失,聽他繼續說。


    “兩年。”楊澤牽著安菲兒的手慢慢的爬樓梯,看向她說道:“寶寶,咱們爭取在兩年之內,把錢給花掉一半,等團隊磨合結束,再向國外進軍,宣傳咱們的傳統文化。”


    “兩年?要花掉50億美元!?”安菲兒眨了眨眼睛,被敗家老公給整得不會了:“那得同時開拍多少部電影?”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楊澤說著迴頭看向禮部侍郎,笑問:“陳大人是專門管理這方麵審查的,您應該知道的吧?”


    禮部侍郎陳文海先是看了兩位同僚一眼,才斟酌著說道:“按照去年的行業數據,50億美元大概可以拍820部電影,或者720萬集電視劇。”


    他的發言實事求是,一句沒多,一句沒少。


    楊澤愣了愣:“這麽多!?”


    “隻多不少。”陳文海點頭說:“在影視行業,製作費用超過上億元規模的畢竟是少數,占比最多的是幾百萬元到一千萬元之間的影視劇,也正是這些小成本製作,養活了業內80%的從業人員。”


    年過五旬的老大人對於本職工作中接觸到的各種數據,早已諳熟於心,自然不會騙人。


    所以楊澤接下來的問題,差點把這位老大人給直接送走:“去年的應屆畢業生失業率有多少?”


    俗話說罵人不揭短,打人莫打臉。


    陳老大人想到那個說出來能讓人感覺到誇張的數據,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然而畢竟還是得實事求是,麵對現實。


    陳文海遲疑著說出一個數據:“86.66%。”


    “挺好的啊,100個應屆生有將近87個能走上工作崗位…”楊澤說著突然猛的一震,失聲問道:“您是說失業率!!?”


    陳老大人有些幽怨,你問什麽我就答的什麽,你還特意誤解我的意思,我不要麵子的嗎?


    “是的,1500萬應屆畢業生裏,有 1300萬人畢業即失業。”陳老大人強行挽尊:“不過,過了差不多一年,應該有很多人找到工作了吧。”


    一行人也沒揭穿老大人的自欺欺人,去年的是解決了,可今年夏天的那些畢業生呢?明年等統計數據出來,會是個什麽景象?


    每個人心裏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新世紀以來,龍國的實體經濟在進入一陣短暫的蓬勃發展之後,不但迎麵撞上了世界金融危機,還遭到了互聯網購物等新興產業的蠻橫肢解。


    後果就是實體經濟領域所能提供的工作崗位,呈現出逐年下滑的趨勢。


    人口結構組成和實體經濟的兩條拋物線,在某一年於最高點交匯之後,前者朝老齡化飛奔而去,後者朝破產重組悶頭栽下。


    這是時代的車輪,誰也阻擋不了。


    說話間到了天台,楊澤邊走邊說:


    “既然如此,由禮部牽頭,戶部、工部作為發起部門,再在咱們的項目裏增加一個大學生創業扶持計劃,每年投入70億元用來幫助那些孩子們安身立命。”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菱角分明的臉上,在下午的斜陽裏露出八顆牙齒:“我們需要千千萬萬的年輕人,加入到這個事業當中來,共同把影視乃至整個文化產業鏈的蛋糕做大,做強。”


    沒等眾人領會他發散性思維產生的天馬行空,卻聽他又說道:


    “程秘書,記錄以下內容:天意、陽澤兩家投資基金會,今後每年至少要拿出100億元用以青年創業扶持;安菲兒慈善基金會每年劃出10億元,用於高中以下學曆者的再就業免費培訓計劃…”


    2016年10月14日的下午,程向前記錄著楊澤的各種決定,眼角卻微微濕潤。


    從楊澤身上,他看到了薑老太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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