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在眾人的注視下,在餐桌上莫名其妙的寫下了一個“人”字。


    這個字被在座某個人物身上佩戴的微型攝像頭,經過某個環節的加密處理,幾乎實時傳送到了兩處地方。


    一處在滬島,薑家小院。


    另一處在某架還飛在空中的專機上。


    即便已經過了中秋,又過了重陽,薑老太爺依然躺在小院中躺椅上,閉著眼睛聽著咿咿呀呀的昆曲,似乎對一切都不上心。


    秘書從屋裏匆匆走出,在老人麵前停下腳步,匯報說道:“老爺子,他已經答完了。”


    “哦?”薑老太爺微微睜開眼睛,緩緩開口問道:“他的答案是什麽?”


    秘書迴話:“他思考了7分28秒,寫下了一個“人”字。”


    薑老爺子一生經過無數大風大浪,聞言竟然微微一怔。


    “我本來以為他會寫忠,要麽寫根,或者寫源…”薑老太爺從喉嚨裏謔謔的笑了起來:“人字好啊,這個字簡單啊,一撇一捺就能頂天立地,這個字也難啊,世間萬難,做人最難哇…”


    秘書陪笑了兩聲,低聲提醒:“老爺子,屋裏的人,還等著您下指示。”


    老爺子緩緩看向屋門,問道:“他們是什麽意見呐?”


    秘書斟酌了下用詞:“貝老和古老不發一言,其他兩位僵持不下,一位說考生的答案太過空泛,有投機取巧之嫌,另一位說…”


    薑老爺子擺手:“嗯?但說無妨。”


    秘書小心翼翼的說道:“另一位說,考生的確奇才天縱,可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薑老太爺冷笑一聲,擺手讓秘書去做事:“考生既然已經交卷,那就讓他們開始打分吧。”


    老人抬眼望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臉上露出一抹帶著欣慰,同時卻也帶著遺憾的笑容。


    “洞察萬物,辟邪納福,萬千百獸、魑魅魍魎見之匍匐…”


    他的嘴唇無聲抖動:“可惜嘍,可惜嘍…”


    還在空中進行長途飛行的某位大人物,看著屏幕上那個逐漸消散的“人”字,從沉思中迴過神來,吩咐貼身秘書:“就讓玄武那組人繼續跟著他吧。”


    秘書問道:“那枚令牌?”


    大人物凝神想了想,擺了擺手:“讓令牌的主人自己做主吧。”


    他看向小窗外的萬裏層雲,忽然歎了口氣:“可惜了。”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京郊別墅的天台上,知道部分內情的老人們神色微動,一無所知的小輩們隻覺得楊澤有些莫名其妙。


    說的就是趙飛和程向前。


    至於霍青青,隻要弟弟不皺眉了就好,她也懶得現在就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六隻老狐狸們麵前,多說一個字都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謹言慎行,這句寫在書上的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流傳千古的。


    隻不過大部分普通人在平凡的生活當中,體會不到亂說話所帶來的嚴重後果,所以對這四個字的感受隻停留在表麵罷了。


    “蘇奶奶,關於傳統文化園區的事,剛才我細細的想了一下,”楊澤這時候開始解答倒數第二題:“每年花40億元派人慢慢的去民間尋找挖掘,耗時日久不說,還可能因為某些原因而出現疏漏。”


    “嗯,是有這種可能。”蘇老太太慈祥的笑問:“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沒去做之前,我也不知道這個辦法能不能行得通。”楊澤說道:“國際和國內對於民間傳統文化的發掘和保護工作已經進行了三十多年,我們要解決的重點問題,是怎麽樣才能把錢花在刀刃上,真正的花在那些從業者身上。”


    蘇老太太笑問:“你似乎在影射什麽?”


    楊澤笑了笑,既不能承認,也不能否認。


    在這個場合裏,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他可不想落下一個心懷腹誹或者妄議朝政的罪名,哪怕隻是給人留下這種印象也不行。


    古人說京都居大不易,說的可不隻是物價比全國其他地方要高,房價比其他地方要貴,墓園比其他地方要難買。


    那句話也是在說身處京城,虎狼環伺,敵友難分。


    你不知道什麽人會在什麽時候會從哪個角度給你捅上一刀。


    昨天親密無間的朋友,可能是今天拔刀相向的敵人。


    今天不共戴天的敵人,到了明天又可能成為配合默契的合作夥伴。


    這天底下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讓人不得不小心謹慎。


    韓小飛那句話是怎麽說來著?


    路遙知馬力不足,日久見人心不古。


    “蘇奶奶,既然我已經答應了要協助你們傳承會的工作,那麽我想提一些我對這件事的看法。”


    楊澤直接繞開話題,手指輕輕的敲擊著膝蓋,認真的說:“我的建議是園區可以建設,但是規模可以小一些,數量可以適當的增加一些,每一個省份最好能有一處。然後我們再通過基金會設置一個獎項,按照類別每年進行一次評選。把獎金設得高一些,直接獎勵給那些獲獎人。至於具體怎麽操作,讓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先製訂出一個章程先辦第一屆,再根據運作過程中的實際情況,慢慢的進行調整。”


    “摸著石頭過河的同時,人不能被大水衝走。所以在於後備人才的事情上,還是有必要辦一所麵向全國招生的傳統文化大學。”


    聽到要辦大學,原本各自盤算得失的老人們,齊齊側目看向楊澤。


    每道眼神都在表達同一個意思:你是認真的嗎?


    楊澤擠出一絲笑容,抿了抿唇說道:“這所大學不僅招收應屆考生,也麵向全社會招生。哪怕不識字,隻要有悟性、有恆心的孩子都可以來報名。”


    話音剛落,六位老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


    就連霍青青都被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在心裏向八方神佛解釋:我的傻弟弟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他才不是想挑戰教育製度!


    “咚!”


    一塊巴掌大,黑乎乎的牌子掉在楊澤的腳邊。


    隻聽沉悶的落地聲,就知道這玩意的材料不是普通的鐵塊。


    楊澤彎腰伸手撿起來,入手很沉。


    他認出牌子正反麵以陽刻法刻上的小篆,愣了愣:


    九州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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