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菲兒在樓頂天台布置了兩張餐桌,兩桌酒菜。


    她也沒問為什麽隻有七八個人在上麵吃飯,卻要擺兩張桌子的原因。


    霍青青找到正在談笑風生的瞿正恩。


    她說要和弟弟到樓頂,陪著京城的長輩們吃飯。


    瞿正恩看了眼窗外的安保人員,抿著嘴唇笑了笑,握緊了她的手,有些擔心的說:“我就在樓下,有事叫我。”


    霍青青注視著丈夫,過了十幾秒才點點頭,淡淡的說:“好。”


    她走到樓梯口,正好看見程向前堵住趙飛的去路。


    兩人無言的讓出一條通道,她麵無表情默不作聲的從中間穿過。


    程向前沉著臉,盯著趙老板那張一夜之間憔悴了的臉,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我昨晚隻是讓你和徐老太太說一聲,大家找機會坐下來聊聊。沒想到你們搞出這麽大動靜。”


    趙飛苦笑一聲,反問:“你覺得這是我能做主的嗎?”


    “你最好祈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程向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的幹女婿是不是張無忌我還不知道,我現在隻知道這六個老頭老太太,可是比六大門派的掌門更難對付。”


    “誰說不是呢?”趙飛歎了口氣,抬頭看向天花板,說道:“所以這光明頂,我雖然不想上去,但卻不得不上去。”


    程向前聽著霍青青的腳步聲在樓道裏消失,這才讓開身子,給趙飛讓路,隨口問道:


    “徐老太太的底牌是什麽?她想要什麽牌?”


    趙飛腳下不停,低聲迴答:“她想給我們換個地方,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程向前緊隨其後,繼續問道:“你們想換到哪裏?”


    趙飛腳下頓了頓,遲疑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讓我們去國外。”


    “歐洲吧。”趙飛說道:“他們年紀都很大了,歐洲比較適合。”


    程向前拿著手機按出去一條信息,沒有再問什麽。


    因為樓頂天台很快就到了。


    玄武坐在通往天台的必經之路上,手中捧著一個飯盒,大口的吃著飯,對走上來的兩人視而不見。


    他們隻好小心翼翼的側身從這位大塊頭身邊經過。


    “我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再背著白澤做任何決定。”玄武沒有來由的、沒有點名的說了一句:“換做其他人來應付剛才的局麵,說不定已經全麵開戰了。”


    “謝謝。”程向前停下腳步,低頭輕聲說道:“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低估了籠中鳥們對自由的渴望。”


    玄武埋頭吃飯,不再多話。


    作為多年朋友,他提醒程向前的已經夠多了。


    樓下還沒開飯,樓頂卻已經在動筷子了。


    霍青青給每位老人盛過飯,一言不發的坐到隔壁的那桌自己吃。


    趙飛這位個人身價幾十億的資本大佬,見狀也隻能自己拿起碗,盛了一碗飯坐到她對麵的位置上。


    程向前過去給楊澤盛好飯,默不作聲的站到一旁。


    楊澤熱情的給老頭老太太們各自盛了一碗湯,貪嘴的自己先喝了一大碗,才迴過頭問程大秘書:“你還站著做什麽?坐下吃飯啊,難道你不餓的嗎?我今天可是連早餐都沒吃,早就餓壞我媽的仔了。”


    他說完伸長手臂,把每一道菜都夾到麵前的碗裏,唿嚕唿嚕的吃了起來。


    程向前微微一笑,這才坐到另一桌去,坐在霍青青身旁。


    旁邊那桌隻能坐七個人。


    多一個都不行。


    老人們行動遲緩,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在沒有人服侍的情況下自己夾過菜了,所以他們的動作特別特別慢。


    楊澤已經狼吞虎咽的把嘴裏的飯菜艱難的咽下去了,他們還在慢悠悠的喝著湯。


    年紀最小的楊澤給他們證明飯菜裏沒下毒之後,抓起湯碗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才免於直接被食物堵住食道噎死的命運。


    “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聶老板伸手在楊澤背上拍了拍,其力道之大,很難讓人猜到他今年已經87歲了。


    “你還好意思說他呢。”徐老太太嗤笑一聲:“當年也不知道是誰,四十好幾的大老爺們,一頓飯吃十幾個大饅頭還說沒吃飽。”


    “這不一樣。”聶老頭被人揭穿老底,強行挽尊:“那時候肚子裏一個月到頭也沒二兩油,可不是吃多少都吃不飽麽?”


    “你就繼續給你的貪吃找借口吧。”徐老太太說道:“隻是可憐那些三天餓九頓的老朋友們。”


    聶老頭長長的眉毛抖了抖,可能是出於理虧,隻是重重的歎了口氣。


    “要不是當年老安頭和他媳婦堅持原則,以死相拚守在醫院門口不讓亂七八糟的人進去,咱們這六把老骨頭,有一個算一個,不是已經病死了就是被病死了。”


    徐老太太不依不饒,繼續說道:“好日子才過了多久啊,有些人重新當了官,手底下管了點人,就把當年大夥兒一起吃過的苦忘得一幹二淨了。”


    其他四位老人小口的吃著飯,似乎耳朵不好,又或者對這位老大姐的抱怨習以為常,並不搭話。


    她的視線在他們臉上逐一看過去,點名說:“小賀,小劉,蘇家妹子,老陳頭,咱們幾個都是受過老安頭救命之恩的,這點你們不會否認吧?”


    “大姐,救命之恩沒人會忘。”


    姓蘇的老太太在這張桌子上年紀第二小,但也有82歲了。


    她斯文的小口喝著湯,說道:“聶大哥也沒有否認安大哥的救命之恩不是?隻是當年他身上的擔子太重,沒能顧及到所有人的處境和感受,可以理解的。”


    “是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諒。”徐老太太哼了一聲:“聶大海,你自己說說,換作你是我,你會原諒你當年的那個自己嗎?”


    “原諒不了。”聶老頭緩緩搖了搖頭,“所以我過去、現在和將來,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徐大姐,你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徐老太太見他態度誠懇,一時間竟不好再繼續小題大做,隻好看向年紀最小的那個:“我徐正溪今天來這裏,是為了見見老安頭的孫女婿,看看安丫頭千挑萬選的丈夫,是個什麽樣的人。”


    楊澤本來默默在吃飯,這時候隻想說一句:領導們,你們可以不把我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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