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點。


    楊澤被楊永遠弄醒,父子兩在床上“互毆”了一會兒,咯咯咯一直在笑的楊永遠惜敗一局,被外婆柳君帶出門去玩。


    家裏隻剩下楊澤和吳敏,相擁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楊澤笑問:“老婆,你怎麽不去上班?你們協會最近不是要搞活動嗎?”


    吳敏甜甜的說道:“你好不容易迴來,我就請假陪你一天咯。你這次可以在家待多久?”


    楊澤歎氣說道:“就兩三天,春茶快要生產了,還有很多專賣店我還得去轉轉。”


    吳敏很不開心的嘟起嘴:“三年啦,你和集團公司的對賭協議進行得怎麽樣了?不是說通過了省級示範區驗收就給你20%的茶廠股份嗎?”


    楊澤苦笑一聲:“今年競爭比較大,我們剛報上去就被刷下來了。”


    吳敏歎了口氣,隨即又安慰道:“沒事沒事,今年繼續努力,明年肯定能評上的。”


    似乎是真的要安慰事業上不如意的老公,女人的手從男人的胸膛慢慢滑落。


    幾分鍾後。


    楊澤喘著粗氣問:“老婆,安全套怎麽沒了?咱們過年那時用了多少個?”


    吳敏意識不清的隨口說:“用了十…十個啊。


    老公,不要那個了,老媽快迴來了。”


    “不行不行,你到現在都還沒恢複好,萬一再中獎了,太傷身了。


    我去衝個涼水澡冷靜冷靜。”


    一分鍾後。


    楊澤站在蓮蓬頭下,冰涼的水流打濕他的軀幹,逐漸蔓延遍全身,將他的靈魂和所有的情感一同冰凍。


    他深吸一口氣,無聲呢喃:“哪怕你撒個謊,說安全套是被貪玩的兒子翻出來玩水了,我也願意再給這個家一次機會。”


    他可以不介意別人把他當傻子,可並不代表,傻子可以毫無底線的容忍。


    楊澤每天帶著楊永遠去逛公園去兒童樂園,吳敏每天早出晚歸。


    夫妻倆上演的恩愛劇情一直持續到兩天後。


    星期一。


    一大早柳君帶著楊永遠出門。


    往常準時十二點前迴家吃午飯的人,到了下午一點多,竟還不見人影。


    楊澤打電話過去問,柳君說在老同事家裏和別的小朋友玩呢。


    楊澤明白,準前任丈母娘這是在給他和吳敏創造空間,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進行討論,解決債務的問題。


    吳敏依偎在楊澤的懷裏,軟糯糯的說道:“老公,佳琪建議我們快速辦理離婚,這樣能最大程度保全咱們家的財產。”


    楊澤的視線一直落在一式兩份的協議書上,皺眉問:“有必要嗎?不就是五萬五麽?一年就能掙迴來了。”


    吳敏幸福的說道:“老公,你對我真好。


    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花錢買保健品了。”


    楊澤無奈的摸摸她的頭發,說道:“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現在保健品的騙局太多了,讓人防不勝防。”


    吳敏笑著說:“知道啦,我還不是為了讓咱們家裏人都健健康康的嗎?


    跟你說喔老公,我這次買的這批產品…”


    楊澤微笑的聽她介紹完什麽菌有什麽功效,忽然問道:“老婆,我的螞蟻寶裏怎麽突然多出四萬多塊錢?”


    吳敏抿著唇,仰起臉可憐巴巴的望著楊澤。


    楊澤按照往常慣例本色出演,寵溺的用雙手揉了揉她的臉頰,哄著說道:“說吧,我不生氣。”


    吳敏低頭抬眉,左右手的食指放在身前繞啊繞:“我從你的螞蟻寶裏借的貸款,還了一部分。你放心老公,絕對沒問題的。”


    楊澤點點頭,臉上漸漸蒙上寒霜:“還了就好。”


    吳敏見他臉色變了,急忙說道:“老公,不然咱們還是先把離婚協議簽了,然後去把離婚證辦了吧,雖然明年十一月你就可以贏得那個對賭協議了,可…”


    楊澤歎了口氣,說:“是啊,你說得也有道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家裏老人多,孩子還小,還有房貸要供,你身體還要養好,等還完了你的錢還要攢錢裝修新房。


    那就先按你的意思辦吧,領完離婚證,再想辦法慢慢的把你的貸款還了。”


    他想了想又說:“今天去還來得及,辦完事我先給你轉兩萬,你先花著,我去了廠裏再給你多想想辦法。”


    吳敏微微一笑,整理好睡衣,迴到房間把兩張a4紙拿出來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離婚協議書。


    正是楊澤在夢裏看到的那份。


    吳敏有點點不安,拿起桌子上的筆一邊簽字一邊說:“你先給我一萬吧,我先緊著親朋好友的還了,不然人家總說你是上門女婿。


    我跟人家吵了很多次,說你先買的房子咱們再結的婚,你才不是上門女婿。”


    楊澤從她手中接過來筆,簽字,大度的說道:“誰也不能堵住別人的嘴,各人把各人的生活過下去就行,別管別人怎麽說。”


    十分鍾後。


    楊澤和吳敏穿戴整齊,帶著結婚證身份證戶口本離婚協議書和單人證件照出門。


    她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去民政局的一路上,這對結婚三年育有一子的夫妻再無交流。


    吳敏捧著手機不時的迴複信息,楊澤閉目養神,一言不發。


    也許年初的離婚指標還算寬裕,楊澤很順利的辦好離婚證。


    沒有離婚冷靜期,沒有所謂的感情尚未破裂。


    出了民政局,楊澤從螞蟻寶裏給吳敏轉了兩萬,作為她給他生了兒子,還有這些年守活寡似的補償。


    他又給一個多小時前還是準前任丈母娘,現在已經變成阿姨的柳君打去電話。


    “平時我都不在家,您在家裏一直幫我照顧孩子,我好不容易迴來一趟,今天晚上我們在外麵吃吧。”


    楊澤掛了電話,吳敏說協會有事讓她過去一趟,急匆匆的走了。


    類似的精神狀態和行為舉止,楊澤很多年前從那些輸得精光又借來賭本的賭徒身上見過很多次:他們手中隻要有錢,便會毫不猶豫的再一次扔上賭桌。


    他把離婚證插進長款錢包裏,抬頭看向這座他奮鬥過,迷茫過,生活過,結婚過的城市上空。


    久未放晴的天空,在一陣春雨過後架起了一道橫貫東西的彩虹。


    一陣風吹來,撫過楊澤的身軀。


    他忽然感到一陣輕鬆。


    也不知道那陣風,帶走了什麽,又留下了什麽。


    他忽然哼起一首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歌曲:


    從前初識這世間


    萬般流連


    看著天邊似在眼前


    也甘願赴湯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過這世間


    萬般流連


    翻過歲月不同側臉


    ……


    拿在手中的手機響了,備注是劉教練。


    “喂!楊澤啊!”


    “嘿,教練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


    “我剛才帶著新學員從你前麵路過啊!你在民政局門口仰著脖子,是盼著天上下雨啊還是下仙女啊?”


    “難怪剛才天上掛了一道胖彩虹,我就在想這彩虹咋的比我教練還胖!”


    “哈哈哈哈哈!我告訴你,我真瘦了!


    哎呀我去!…你特麽是油門刹車不分啊?


    楊澤啊,你的駕照什麽時候拿迴去?不然我放在你們茶葉店算了。”


    “別啊,你下午帶他們去哪兒練車?我還想去複習複習呢!”


    “滾滾滾,你連這輛車都沒摸過就能一次考過,還複習個錘子!要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省心…哎喲臥槽!他身上是有路啊你往人身上瞄?!”


    “教練你先忙著,不然等下你的白色教練車就得畫個紅十字當救護車用了。


    下午你路過幸福路的時候把駕照放在茶葉店就行,我讓他們弄點好茶。”


    “行行行。今天早上其他人還問我,你們今年春茶活動價有幾個套餐,我剛好過去問問。”


    楊澤將手機揣進兜裏,忽然心有所感,迴頭看向來時的路。


    人有時候需要一點點刺激,就像你的所有過往離你而去。


    離婚的事情解決了,千裏之外的黔陽城,也應該快出結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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