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來家裏把郭翠花帶走的,是穿著製服的警察,不過才兩天而已,事情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王春陽左思右想。


    這讓王春陽無論如何也不該相信,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在有著豐富破案經驗的警察眼裏,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雕蟲小技。


    王春陽算計王春梅,防備著王水生,在危險來臨的時候,寧願保全自己,也要不惜犧牲郭翠花做出代價。


    沒想到這一次,他卻把自己親自送到了警察手裏。


    這一切的錯,隻能歸咎在郭翠花的身上。


    王春陽掃視著郭翠花,目光中充滿了怨意與怨恨。


    他無法熄滅心中的怒火,夾雜著崩潰咆哮的聲音。


    “媽,你為了逃脫責任,把你的兒子親自送到派出所裏,現在,你滿意了?”


    “春陽,我也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徹底看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我用盡心思的對你好,你呢?就是這樣迴饋我的?我的心已經被你徹底傷透了,我隻是客觀地陳述了事實,你就老老實實地在牢裏蹲著去吧!”


    這冰涼的手銬,束縛著王春陽,讓他沉重的內心,壓抑的快要無法唿吸。


    如果不是因為母親一次又一次對他的嬌生慣養,他怎麽會淪落到這慘敗的地步?


    王春陽想到曾經那首熟悉的歌,怕是很久沒有想起,也沒有再唱了吧!


    “紅塵呀滾滾,癡癡呀情深,聚散終有時,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裏有你追隨,我拿青春賭明天......”


    他目光遊離地看著郭翠花,對她的失望攥夠了,怕是現在也得不到她應有的關懷了!


    在這個家裏,他長期處在父親和母親的冷戰之中,那沒完沒了的爭吵,隻因王春梅這個最特殊的存在,讓他苟延殘喘地活著。


    麵對著水生對春梅的偏愛,王春陽隻能在郭翠花的無微不至的照顧中,得到心理上的一點平衡。


    他想要混出個人模人樣,他想要得到水生的認可和讚同,得到的不過是不成氣候的窩囊廢?


    別人都比自己強,他什麽都不是。


    被壓抑,被否認,讓王春陽似乎陷入了泥潭之中,沒有再翻身的可能。


    他也想混出個人樣,成為父母的驕傲,這難道這有錯嗎?


    在危難麵前,他舍棄郭翠花,不過是為了生存的本能,他有什麽錯。


    看到郭翠花把喬裝打扮的便衣警察帶到家中,還讓自己落入法網,這對王春陽來說,是莫大的諷刺。


    王春陽以為母親這次保護了自己,今後,就可以忘記過去,重新再來,他還有很多的抱負等待著自己去實現。


    沒想到卻鬧出了一場鬧劇,原來,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依靠,也沒有誰會對他出於真心。


    趙俊傑,胡翼刀,馬老板......這一場場陰謀與算計,那一張張麵目可怖的臉,又何嚐不是?


    他還能相信誰?他還能指望誰?


    等待他的結果,必將是法律的製裁。


    王春陽麵色蒼白,當著警察的麵提出了一個要求:“警察同誌,既然你們也調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我承認導致學生食物中毒的事,與我有直接的關係,這事和我媽無關,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才會與俺媽見麵,我想好好的和她老人家告個別,還請你們念在我們母子一場的份上,先把我這手銬打開,答應我這個不是很過份的請求。”


    兩個警察相互交換了一下意見,點了點頭說道:“知恩報恩,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看在你有孝心的份上,就給你五分鍾的時間,我們還得等著迴去複命,你速度快點。”


    那警察說完,用鑰匙打開手銬,他們站在離王春陽不是很遠的地方——大門口進行把守。


    王春陽拿了剛摘過沒有多久洗淨的桃子,用水果刀子把皮輕輕把桃子切成兩半。


    他拿著切好的桃子,走到了郭翠花的身邊,裝作過去的事什麽都沒有發生。


    王春陽討好的目光望著郭翠花:“媽,這一生你為了我操碎了心,我有今天的結果,不怪任何人,要怪隻怪我自己,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爭氣,給你添麻煩了!”


    郭翠花還在為王春陽想要把責任推在她身上的事情生氣,索性扭過頭去,不願意看他。


    她害怕看到王春陽那真誠的眼神。


    她害怕聽到王春陽這甜言蜜語的話術。


    她更害怕母親的柔軟,一旦感情泛濫,自己對春陽會有所心軟。


    母親愛子,這是本性,若不是因為上次被抓的事,王春陽深深地傷害到了自己,她甚至從來不會懷疑,春陽會暗地裏陷害自己。


    對他的要求,就算是再難,隻要春陽心裏高興,郭翠花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滿足兒子的一己私欲。


    王春陽看到郭翠花沒有理會自己,他知道母親還在心裏埋怨著他。


    他祈求的眼神追隨著郭翠花的目光,佯裝關切的語氣說道:“媽,兒子今天就要走了,就讓我再孝敬你一次,這是你最喜歡的吃的桃子,讓我喂你再吃一口桃子吧! 我怕這一次,將會成為咱們的永別。”


    郭翠花聽著春陽的懺悔,渾濁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人往往如此,越是在至親至愛人的麵前,內心的情感更容易泛濫成災,思想上稍不留神,就會放鬆警惕。


    郭翠花是一位普通的母親,麵對著兒子的真心懺悔,她對春陽選擇了寬容。


    她依然相信自己的家的孩子比別人家的好,春陽的本質並不是很壞。


    郭翠花抹著淚:“春陽,媽不怪你,不會是永別,我還一直等著你迴來的那天,將來能給我娶上一個兒媳婦,再添個大胖孫子呢!”


    王春陽看著郭翠花原諒了自己,他喜不自勝地把切好的桃子,放到了母親的嘴裏。


    “媽,快嚐嚐,這桃子可甜了,你要多做些桃脯和桃幹,這麽多年,咱家桃子的味道,我一直沒有忘記。”


    郭翠花吃著這桃,充滿老繭的手撫摸著春陽的臉。


    “春陽,夢裏我都夢見,你拿著桃子喂我,你告訴我這不是夢,是現實對嗎?”郭翠花咧著因為幹燥而沒有唇紋的嘴唇,笑吟吟地說道。


    “媽,這不是夢,是現實,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對待你的。”王春陽哄著郭翠花,試圖轉移著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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