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學生之後,春梅給鍾素麗交代了一番,準備乘車到縣醫院去看父親,正在掏錢的時候,這才想起,身上沒有多餘的錢。


    這該如何是好?離發工資的時間還早,這個時候她該去找誰借?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中,身後留下了一串串或大或小的腳印。


    那一晚,她夢到自己穿越到一個神奇的花草王國,被王妃毒死的情景還在眼前呈現,尤其是在父親中毒之後,春梅對自然界的花花草草,更是深有研究。


    上一次因為嗓子發炎,導致喉嚨腫痛,她用一種叫鴛鴦草的植物泡水喝,連喝了兩天,嗓子竟然奇跡般的恢複了。


    鴛鴦草的功效,讓她想起夏天麥收的季節,她和父親去地裏忙農活的時候,總會遇見田間地頭長滿了黃白相間的花朵,因為一蒂兩花,成雙成對,形狀看似鴛鴦成雙,俗稱鴛鴦草。


    如果把鴛鴦草采摘之後,賣到藥鋪就可以換到錢去醫院看望父親了。狗鼻子山村的鴛鴦草往往在五六月前後開的繁茂。


    進入冬季,就開始沉睡不醒,而白樺鎮夕陽村的鴛鴦草的花期卻開的更長。


    傳說,在立冬之後,鴛鴦草依然會在風中昂首怒放,天氣越冷,它的花期就會越長,經過冬天的第一場雪的點綴,更能將藥效發揮到極致。


    村裏的人叫它還生草,也稱為神草,不僅可以養顏美容,還能夠清熱解毒。


    春梅想到這裏,心中猛然一喜,夕陽村離幼兒園隻有不到五裏地的距離,寒風吹得她哆哆嗦嗦,卻依然阻擋不了她去采摘鴛鴦草的腳步。


    她把衣服裹緊了一些,口中的哈氣不時變成了一縷白煙,走到夕陽村的時候,她的身上早已熱得大汗淋漓。


    春梅順著以前的記憶來到夕陽村,沉睡的麥苗已經被雪花蓋上了厚厚的棉被,用暖洋洋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


    她仔細地尋找著,天氣晴朗的時候,鴛鴦草很容易被發現,遇到雪天,要想準確分辨出來,確實需要下一番功夫,才不會導致采摘錯誤。


    她腳上的鞋子不時被雪浸透,手背也早已凍得通紅,她輕輕撥開雪花,看到繁茂的藤蔓上開的正鮮豔的花朵,覆蓋著一層潔白的雪花,看上去嬌豔欲滴,這孕育著希望與生命的鴛鴦草,讓春梅的內心激動的欣喜若狂。


    春梅小心翼翼地摘下花朵,沒有籃子,她就把衣服脫下來盛放鴛鴦草,待到衣服盛滿裝不下,才停下來稍微休息了一會兒。


    她滿心歡喜的路過鎮上的那家救濟蒼生的中醫大藥房,自從研究花花草草有奇效之後,她也和段大夫探討過花草的醫學知識,這個季節若是把鴛鴦草賣給老板,興許,他會同意的。


    段忠毅正在忙著給病人抓藥,見到春梅來到店裏,熱情地打著招唿:“是春梅啊!今天下著雪怎麽有時間過來了?你不是在幼兒園嗎?”


    春梅拿著手裏被衣服包裹著的鴛鴦草,微微一笑:“忙著呢?我給你看樣寶貝,這樣的季節可是很難碰到的。”


    “寶貝?”段忠毅的目光中浮現出一絲驚喜,看著春梅神秘兮兮地表情,他忍不住就要湊到春梅身邊,想看看她手裏說的寶貝究竟是什麽樣的藥材?


    這一看,讓段忠毅忍不住拍手叫絕,嘖嘖不斷地說道:“真乃奇草啊!太罕見了吧!以前,我也隻是在醫書上看到過,這草,冬天會開花,沒想到竟然被你找到了,你咋發現的?” “段醫生,這是鴛鴦草,不僅可以清熱解毒,還能美容養顏,我想到這樣的季節你很難采摘到,所以前來上門推銷。”


    “知我者還是春梅也,說實在的,我還正為店裏沒有清熱解毒的藥材而發愁呢!天降大雪,沒法出去采摘藥草,現在,你可總算是解決了我的難題,這樣,你出個價錢,我全要了。”段忠毅豪爽地說道。


    春梅就知道他是一個爽快人,看著這鴛鴦草,也不好估價,畢竟也沒有賣過,隻要能夠多少換點錢,她就心滿意足了。


    段忠毅看著春梅猶豫不決的表情,連忙問道:“你是不是不舍得賣?我看這鴛鴦草品質不錯,我也是真心要的,就不上秤稱了,這重量看著足有五斤了,平時,我收購的話濕的十元每斤,品質好的幹品我按二十元每斤,你看如何?”


    “段醫生,我這鴛鴦草跟平常你見到的鴛鴦草不一樣,它很珍貴,在嚴寒的冬季更是少見,不僅吸取了天地日月之精華,最重要的是這鴛鴦草經過冬天的第一場瑞雪會發揮奇效,給人們帶來好運,我父親現在醫院住院,我也需要錢,您看著給吧!多少都行。”


    春梅的話,讓段忠毅的心裏覺得像針紮一樣:“這麽冷的天,還下著雪,果真是一位孝女,這樣,一口價成交,我按幹品的價格給你算,另外一百元,算是給你的辛苦費。”


    春梅激動地接過段忠毅手裏的二百元錢,心裏暖暖的,把它裝在衣服口袋裏,告辭之後,她去買了些蘋果,站在路邊等候從鎮上通往縣城裏的客車。


    雪大路滑,風依然在咆哮,遇到天氣不好的情況,等車與以往相比,會更不好等,不知道迴來到幾點了,她心裏頓時沒有了主意。


    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她的雙腳也開始凍得失去了知覺。


    在她決定走路去往醫院的時候,終於,一輛帶著鬥篷的三輪車緩緩地向春梅駛了過來,車棚上方堆滿了厚厚的積雪,戴著火車頭帽的一位中年絡腮胡子的男人穿著軍綠色的大衣,抵禦著寒風的肆虐,在雪地裏正在吃力地蹬著車子艱難地行走。


    春梅默默地望著,他的臉上寫滿了生活的風霜與艱辛,每走一步,看上去都小心翼翼,車上沒有防滑鏈,輪胎在雪地上發出與地麵摩擦的聲音。


    盡管沒有拉到一個坐車的人,他依然為了生活而拚命,堅持著,努力著,並沒有因為天氣的寒冷而放棄前行的力量。


    他的嘴唇凍得發紫,低沉的聲音朝春梅揮了揮手:“姑娘,需要坐車嗎?”


    這話語像在黑暗中燃燒的一束束火苗,讓春梅看到了新的希望,她像看到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點了點頭:“需要,我到象山縣醫院。”


    “好嘞,你坐好了,你是我今天拉的第一個客人。”三輪車司機笑逐顏開的說。


    “這麽冷的天,路不好走吧?”


    “習慣了,為了生活,給孩子賺個學費錢。”


    春梅想到了父親曾經也是這樣,她的鼻子酸酸的。


    三輪車在雪地上緩緩地前行,所過之處,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車軲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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