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別人這麽說,連你也不相信我了嗎?我怎麽做你才能相信我說的是真話?”春梅聽著父親推心置腹的說著,委屈的淚水在臉龐肆意蔓延。


    水生神色凝重,呆滯的目光淡淡的鎖在春梅身上,一言不發,沉默的像一尊冰封多年的雕塑。


    既然沒有人相信,那就不如自己相信自己。父親是怎麽了?這個自始至終體貼入微的照顧著、嗬護著給予她溫暖和關懷的人,甚至連自己的解釋都完全聽不進去,該說的話語已經說出口,可為什麽事情還是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所有的解釋在父親眼裏都顯得蒼白無力。


    身正不怕影子歪,被外人誤解也就罷了,要命的是,自己解釋了,父親沒有聽到心裏,從小到大,這是父親第一次對她這麽冷淡,這對春梅來說,簡直是棺材裏頭逮賊——冤枉人。


    王春陽看到父親臉色陰沉,他的心裏一陣竊喜,王春梅啊王春梅,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下場,好好嚐嚐被父親打的滋味,這讓他心裏的天平感到平衡。


    若不是因為她的出現,父親咋會對自己的成長置之不問?說的好聽點,那是放養,說的不好聽,就是任由自己隨意生長。


    稍微沒有順從他的心意,不是簡單粗暴的棍棒教育,就是無厘頭的指責謾罵,憑什麽啊?曾經以為父親是他的依靠,而今才發現他的眼中隻有春梅一個人,他心中憤怒的火苗無法被澆滅。


    別人家是重男輕女,他家呢?他也能夠理解村裏人的固化思想,可是,在這個家,把閨女當成寶貝,他這個長子又算什麽?


    既然父親不是因為春梅的事情傷心嗎?那就不如讓火候來得更猛一點,想方設法把她趕出這個家門,春陽覺得這是不可錯過的好機會。


    他的眼神猙獰著,閃爍著不願多看一眼的憎惡與討厭,喃喃自語的在那裏說道:“王春梅,都是你自找的。”


    秦芸慧聽著王春梅說的貌似聽上去很無辜的話語,她的心裏像炸開了鍋一樣沸騰不已:“你以為你可以瞞得了一時,就沒有人會知道這事嗎?我告訴你,不要想的太天真了,就算能瞞得住今天,也瞞不住明天。”


    王春陽看著眼前的美人眼前一亮,原來他們有著不謀而合同樣的目的,他附和著秦芸慧的話語:“是啊!春梅,你是受過教育的,好的沒學著,怎麽能學這下三賤的玩意兒呢?你也太不自尊自愛了,你說讓我咋說你,你這不是明白著讓村裏人指著咱爸媽的脊梁骨挨千夫指眾人罵嗎?”


    郭翠花囂張的氣焰讓五官變得更加扭曲:“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要是真是為了你父親好,立刻從這個家給我滾出去,也算是你父親沒白疼你一場,以後都不要再進這個家門,我就當你從來沒有存在過。”


    “是啊!滾出去,滾出去。”春陽和秦芸慧異口同聲的語調聽上去如此吻合。


    秋天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卻讓人覺得格外的不舒服,這劈頭蓋臉的話語好像束縛住了春梅的手腳,讓她感到無法唿吸,她想要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


    她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的注視著他冰冷的目光,輕描淡寫的掃視了父親一眼,那僵硬的表情,冷漠的像塊石頭。


    春梅抹著淚眼神中充滿著無限的渴求,她知道隻有父親的話語才能決定她的走與留,她不想離開這個家,更不可能會離開父親。


    “爸,我求你不要讓我走,你聽我說,事情真的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我是冤枉的,我也沒有和別人勾勾搭搭,我真的沒有啊!”春梅走到父親身邊,用手扯著他的衣袖,那壓抑的、痛苦的唏噓好像從靈魂深處漸漸剝離出來,散布在院子裏,滋生出一層厚重的悲哀。


    “不必再說了,女大不中留,早晚也要離開這個家,你走吧!”水生平淡的語氣聽起來比黃連更苦。


    春梅頓覺晴天霹靂一聲巨響,她呆若木雞的站在了那裏,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爸,你這是不要我了嗎?你告訴我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對嗎?你們辛辛苦苦撫養我了十六年,養育之恩未報,這個時候你讓我去哪裏?”


    春梅掩麵而泣,她想要抑製又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淚像一條小河稀裏嘩啦的流在了她的衣服上。


    王春陽看著春梅拖泥帶水,又把留下的希望寄托在父親身上,他怒氣難消,一個箭步走上前去不顧情麵把春梅的手拽開。


    “讓你滾沒聽到嗎?還想給咱爸灌迷魂藥,你要為爸好,以後有多遠就離多遠,你要不走,我就直接把你拖出去喂狼。”


    “我隻是放心不下,爸......爸......”春梅絕望的哀嚎著。


    “放心不下?別假惺惺的了,咱爸自然會有我照顧,別再為自己找留下的理由了,就你這樣也配?咱爸隻不過是可憐你,才讓你留下的,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麽偉大?是你自己不潔身自愛,現在怪誰?這個家留不得你,村子裏的人也容不下你。”春陽咄咄逼人的話語在嘴角蠕動著,隻有她離開家裏,與父親越遠越好,他才能夠得到父親完整的愛,而她——王春梅,不配和他瓜分父親的愛。


    心有多痛也許隻有自己知道,春梅似乎成了漫漫長夜中被拋棄的那隻孤狼,連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住了,就這樣被趕出了門外,她的心裏百感交集,她迴頭不舍的看了一下這個曾經生活了十六年的家,父親的目光也躲躲閃閃,不再看她,那古銅色的皮膚在風中看上去表情如此蕭瑟,凝重。


    “還不趕快走,還想在這裏耍無賴?”秦芸慧見到春梅窘迫的模樣,她追問道。


    隻有王春梅從自己的世界裏徹底消失,她才可以繼續和明遠哥哥在一起,她們是有婚約在先,明遠喜歡的人也隻能是自己,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和她和去爭。


    隻有王春梅今後再不出現,父親才會迴心轉意,這個家才能守住,父母的婚姻才不會破裂。


    犧牲了她一個,成全了她和劉明遠的幸福有何不可,最重要的是讓父親重歸家庭,這也算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她來這一趟的目的,也算不虛此行。


    秦芸慧神采飛揚,若不是自己妙語如珠這麽一說,這王春梅又豈能輕易離開這個家?


    她反而最感謝的是郭翠花和王春陽陪著自己演了一場好戲,而王水生也竟然相信了春梅在城裏勾搭男人的事實,她為自己高超的手段而歡唿雀躍。


    門外傳來了電鋸斷斷續續鋸木頭的聲音,那兩三個人才能抱得住的大楊樹被鋒利的鋸片鋸開,枝幹發出淒慘的尖叫,搖搖晃晃的躺在地上,仿佛正在向所有人展示著它自身的威力。


    機器隨著有節奏的顫抖迸發出一股超強的力量,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四處彌漫的木屑讓春梅的兩耳更是焦躁不已。


    路邊的菊花爭奇鬥豔,黃的、紫的、白的顏色開的正歡,春梅卻無心欣賞,那一句句無情的話語在戳痛著她的心底。


    春梅像一條跋山涉水的魚,遊離了千年,拚命的在水中遊弋,此刻,成為了刀俎之魚,她心亂如麻,沒有了父親的嗬護,離開了這個家,她該何去何從?未知的歸宿又在哪裏?她的心中完全沒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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