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漫無目的走在鄉村的小道上,她思緒惆悵,既然劉明遠在家中願意等待,不如讓他直接等去,該說的話也已經說的很明確,內心也已經接受了他的道歉,他還想怎樣?


    山翠水綠,陽光照到王春梅的身上,路麵泛著點點金光,她奔跑著,似乎這樣才能忘掉心中的煩惱,風姑娘在她的耳畔唿唿作響,空氣裏的悶熱的唉聲歎氣,連葉子在跟著節拍舞動起來。


    突然,一陣婉轉的鳥鳴聲喚醒了沉睡的大地,春梅抬眼望去,原來在遠處的田野上,撲棱棱的飛出一隻野雞,時而展翅飛翔,時而低頭覓食,它舞動著色彩斑斕的羽毛,發出人類聽不懂的警報。


    那翩翩起舞的身姿離她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她眼前的土地上虎視眈眈的張望著,倏忽,振翅高飛消失不見了,她默默的追隨著它離去的身影,想到了兒時跟著父親奔跑在路上的畫麵如夢如幻。


    她緊閉雙眸,伸開雙臂,陶醉在這繾綣的時光裏,泥土向她張望,禾苗給她訴說衷腸,她真想在地裏打一個滾,與大地融為一體。


    她深深的唿吸著,渴望一種天真的貪婪,她想掙脫這束縛自己的牢籠,與樹木為伍,和野花為伴,似乎這樣才能釋放心中的惆悵。


    春梅眺望著翠峰疊嶂的山巒,是誰將白天的影子變成了動人的詩行?夕陽還是帶著自己的使命來了,最後的一抹餘暉把村莊繡上了一道晨光。


    “這個時候,劉明遠應該迴去了吧!”春梅在心中揣測著。


    黑夜帶走了白天,一輪明月高懸,漫天星光繁如晝,照著這條四通八達通往田間的小路,池塘裏蛙聲陣陣,草叢裏蟲鳴狂歡,那黑色如墨的夜,漆黑成片。蟋蟀睡著了,連村裏的狗叫也安靜下來了。


    隻要能避開他就行,這麽晚了,若是再不迴去,父親應該會很擔心的,這個家,父親是她唯一的依靠。


    沉重的腳步聲隻有風作伴,打破著這夜色靜謐的安靜,這聲音離迴家的地方越來越近,驚醒了大黃,它哼哼唧唧的聲音傳來,難道它也在擔心自己嗎?看到大黃的那一刻,春梅這才注意到大黃身上的繩子早已斷開。


    水生望著女兒迴來的身影,那忐忑不安的心也算平靜下來了。


    “你這孩子,出去這麽久,讓爹快要擔心死了,到現在才迴來,黑燈瞎火的要是出了個閃失可該咋辦?”水生關切的眼神望著春梅。


    春梅垂著頭輕聲細語的說道:“爸,我隻是不想看到劉明遠,所以......所以不敢這麽早迴來。”


    “這我知道,爸知道你的心思,隻是天黑,山裏有狼出沒,一個姑娘家家的,出去找了你一趟又一趟,也不知道你跑哪裏去了?”


    “我隻是心裏太煩了,出去透透氣,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以後早點迴來,你看連大黃都在擔心你呢!上次,自從它出去之後,你媽就把它栓到了雞籠裏,它看你出去,就非要把繩咬斷,出去尋你,迴來了就趕緊吃飯吧!”


    郭翠花看到春梅神不知鬼不覺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現在又迴來的這麽晚,還讓劉明遠苦苦等了她一下午,她可咽不下這口惡氣。


    人家劉明遠好歹也是從城裏帶著禮物過來看望的,她這死妮子倒好,說不見就不見,讓人家左等右等半天的時間。


    問起水生關於春梅的下落,他也是含含糊糊在打馬虎眼,合計著這父女二人是算計好了要攪黃這門親事。


    虧得她和春陽跑前跑後的招待,說不盡的好話,賠不盡的不是,幸虧劉明遠沒有多說什麽,不然,自己的老臉往哪裏放?想到這裏,郭翠花心中的那團無名火就忍不住想要發作。


    “媽,你看妹妹迴來了,正和爸爸說的熱乎著呢!這次說啥你也不能放過她,得給她點顏色瞧瞧,否則,明遠哥都被別人搶跑了,那彩禮錢就徹底玩完了。”春陽望著母親不依不饒地說。


    郭翠花聽著春陽說的話頗有一番道理,點了點頭:“你說的對,為了你,為了這彩禮錢,說啥都不能放過她。哼!”


    她大搖大擺的走在春梅麵前:“到天黑才迴來,你可是把我們這一家人害苦了,跑哪裏去了?把劉明遠這般尊貴的客人都敢冷落,你的架子可真不小,你一個村裏的閨女還配不上人家不成,明遠家裏的條件是咱們這小家小戶能高攀的嗎?人家相中你,這是你前世的造化,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媽,你給這榆木旮瘩有啥說?她就是一個字——傻,就算有福也不會享,別人是指望著麻雀飛上枝頭能變成金鳳凰,她呢!我看一輩子就嫁不出去,那明遠哥也不知道看上她啥了?真搞不明白。”春陽想到彩禮的事,就當著郭翠花的冷言冷語的說道。


    水生的喉嚨像火燒似的:““你們這對母子,說的是啥屁話?春梅不願意,你們說這說那來寒摻人是啥意思?還要硬趕著鴨子上架不成,最好把你們的歪心思收起來,春梅,走,去吃飯,別聽他們胡言亂語。”


    “還想吃飯?沒那麽簡單,除非她親自去給劉明遠上門道歉去,否則這事沒完。”郭翠花喋喋不休。


    王春陽添油加醋的說道:“媽,按照家規還得讓春梅在地上跪上一夜,好好讓她反思反思。”


    “媽,你們讓我相親我去了,可是,劉明遠這人不適合我,難道非要逼我不成?我做錯什麽了?如果你們硬是要胡來,我就以死迴報這麽多年你和爹對我的養育之恩。”


    “那你去死啊!現在就去。”王春陽惱羞成怒的望著春梅。


    “都別說了。你們簡直是不可理喻,不讓孩子吃飯,還說這樣的話,你們可真夠陰的,她一個姑娘家去給劉明遠道歉,還沒有上門呢!怎麽還想逼死春梅?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說三道四?”水生氣急敗壞的聲音傳的很遠很遠。


    王春陽怒氣衝天咆哮道:“爹,家規是你定的,既然製定了就要遵守,在這個家為什麽我犯了錯誤你就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而王春梅做了錯事你就可以處處維護著她?這不公平,不公平.....我抗議。.”


    “抗議?你敢,反天了你!”春陽的話語讓王水生的心再次激起了波瀾,想到這個視如親生的女兒,她一向表現乖巧,連說都很少說,更別說動一個指頭了。


    哪像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簡直不是來報恩的,仿佛是前世仇人要來討賬的。


    “你......你......你個逆子,男孩放養,女孩圈養。怎麽你要質疑?瞧瞧你們母子的連環計,見錢眼開,你們的這點壞心思瞞得住人,可瞞不住我。”王水生怒氣衝天,連頭發也氣得支棱了起來。


    王春陽不甘示弱:“如果規矩到了她這裏就可以另開小灶,那以後這樣的家規就是形同虛設。”


    春梅心生絕望,看到一家人因為自己又大動幹戈,爭吵起來,她的心仿佛像被針刺痛了一下:“都是我不好,劉明遠來的時候我不該躲避,給你們帶來了麻煩,請你們不要再爭吵了,既然製定的家規,那就按規定執行,我沒有意見。”


    “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這樣的懲罰你怎麽能受得了呢?既然你已經主動認錯,說明態度很好,不如就閉門思過吧!”水生心疼的望著春梅說道。


    “不行,我不同意。”郭翠花和王春陽不約而同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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