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他看著不看一眼這三人,自顧自地原路走了,在橋麵上拾起眼鏡,撫了撫塵,又戴在鼻樑上,那態度仿佛剛才什麽事也沒發生。


    待他走遠,嚇得六神無主的麥娟才好不容易地迴過神來,有些尷尬地沖班長笑笑,努力抱起西莉亞去附近的洗手間換了身幹衣服。好在一般旅遊都會備上一套衣服,就放在西莉亞的包裏。


    連安慕兀自納悶,心裏又暗暗驚訝:隱匿在鏡片後的他,似乎有很多秘密。


    落水後的西莉亞,第一個念頭是恐懼,她並不會遊泳,而這水又是這麽深這麽涼,似乎冷到骨髓裏。很快,她的腦海裏變得一片混沌,沉重的黑暗壓在她的眼簾上,她便順從地閉上了。遙遠的,幽光落在她過分嬌嫩的臉頰上,泛起紅暈,她不由得眯著眼向外瞧,見到的是一張文雅柔美的臉,離她不過數寸,滿含著作為母親的驕傲快樂,又有著綿綿不盡的愛意。


    溫雅寬厚的女子將光潔的額頭貼近她的,那雙與自己相近的水眸正映著自己粉雕玉琢的小臉。女子輕柔地喃語,懷抱著她:“西莉亞,你是我的女兒呀,你和我這麽像,長大後一定是所有人都傾慕的最漂亮的女孩。”


    幼小的她聽不懂女子的話,隻露出純真歡快的笑容,一雙小手揮舞著,最後捧住女子溫柔美麗的臉,似乎好奇地輕輕撫摸。


    女子愛憐地吻了吻她的臉頰,吩咐了一旁的人,毫不留戀地將她交了出去,轉身走出了她的視線。她覺得十分恐慌,朝空氣中一把抓去,想要挽留卻終不能夠,那抹打在臉上的幽光也消失了。


    西莉亞驚醒,睜眼見到的是一臉疚意的麥娟,以及臉色陰沉的班長連安慕。見她轉醒,連安慕問候道:“感覺哪裏不舒服?如果實在不行,我馬上派人接你迴家。”


    西莉亞搖頭,望向麥娟,要開口說些什麽,沒時間已將她的小包遞過來,麵上不安愧疚:“對不起,西莉亞。你的包我拿到了,沒有弄濕。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事,也不會責怪你的。”西莉亞勉強牽起唇角,站了起來,“我們迴去吧,老師說不定正擔心我們。”


    見她真的沒事的樣子,兩人鬆了口氣,帶她走迴集中地。


    誰知她麵上輕鬆自然如常,當天晚上迴去便發了高燒,燒得神誌不清,滿口胡話。貝娜十分心疼,請來最好的醫生,自己也徹夜在她床前看護。幸運的是到了四更時分,高燒退下,醫生留下藥物告退。貝娜送走醫生後,還是執意守在床邊,不覺疲憊地陷入沉睡,伏在床頭。


    西莉亞睡顏恬靜純美,可眼簾下並不平靜。


    又是那個場景,不過看得更清晰,恍若身臨其境。女子麵容姣好,眉眼清靈,卻透出一種仿佛一切都雲淡風輕的神情,澄澈明亮雙眸定定注視著她,已不見方才溫和笑意。


    她向女子伸開雙臂,想要女子抱住她,可女子眼神平淡,甚至陌生,她越是期盼,女子越顯漠然。


    終於,她失落疲憊地放下手,就要大哭起來,女子恍若不覺,隻對身旁侍女道:“怎麽這裏放了個孩子?你知道我向來不喜吵鬧,擾亂了心。”


    侍女臉色難看地向女子解釋,女子皺著眉聽了很久,忽然拍手驚叫:“西莉亞,我的心肝寶貝。”立即充滿歡喜地抱緊她,又無比愛憐地撫摸著她嬌嫩光滑的臉頰,喃喃自語:“我的西莉亞,我的寶貝女兒——”


    她安靜地伏在女子懷裏,女子身上清香令她感到安心,正打了個哈欠要閉眼,又見到門口一個華服男子走來。侍女惶恐退去,男子闊步走來,從女子手中接過她,也慈愛地望了一眼,轉而對女子道:“照顧亞兒的事情交給下人去做,不要太勞累了。”


    不知女子的反應,在男子懷中,西莉亞已香甜睡去。


    她感覺到那女子是媽媽,那麽那男子必然是爸爸。這是很久遠的事了吧,可媽媽竟然曾經病成那樣,連她也不認得了,實在難以想像。雖然還是很難受,但她不想再讓體弱的媽媽為她操勞,便努力睜開了眼,輕聲喚道:“媽媽……”


    貝娜聞聲,皺眉轉醒。本就沒有睡熟,一有動靜便是很快清醒了,關切地詢問女兒:“渴嗎?我去倒杯水。”


    貝娜起身走出房間,西莉亞凝望著她的背影,覺得她越發瘦弱憔悴了,心隱隱疼起來。西莉亞微垂眼簾,努力壓抑住憂傷低落情緒,輕輕揚起聲音:“靈哥哥,你都看到了吧。請你也像往常一樣幫助我,讓我快點好起來。”


    窗外靈秀的少年懸空浮現,他的身影在天空的微光下略顯透明的光澤,隻聽他聲如泉水,潺潺而來:“西莉亞,你的病與尋常病症不同,就算以我的力量,至少也需要一個星期才能痊癒。”靈蹙額,覺得有些異常,但是說不出來。他不禁疑惑,自己的力量似乎隨著她身體的虛弱而削弱了不少,難道他和西莉亞的聯繫已經這麽緊密了嗎?他眼簾下幽深的眸中,沉澱了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情。


    西莉亞顯然很是失望,但她也知道是不能強求的。她嘆了口氣,又閉上雙眸,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第三章 密謀(4)


    天界。暮殿。禦書房。


    陌王放下手中奏摺,一把摟住在座旁靜立已久的白裙女子,麵上神情似笑非笑,語氣平淡:“我記得,我並沒有命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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