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麽?”


    身子雖為他環在身前,可此刻他正……根本……無暇看路,唐糖很是憂心,因為可能發生的墜馬恐懼,一時唿吸都無法調勻,怯怯答:“嗯……紀陶……你究竟打算做……什麽?”


    “做什麽?不教你領教領教,你根本不知什麽叫做真正的騎術精進。”


    風忽止忽起,月影忽明忽滅,蓋因黑夜的天空裏堆了漫漫雲層,於無邊天際處莫測翻湧。而於遠處緩緩傳來不知從何而起的聲浪,就仿佛這雲層以上的天外,竟會有一麵海水似的。


    ……


    **


    唐糖當真還是頭迴聽說,自己的祖父二十來歲時候就入過京,還在欽天監供過職。


    “當真是我外祖父說的?他會不會因為我爹拐走了我娘,故而心存……”


    “外祖父對祖父的恨意是有的,可這欽天監供職一說,本身並無多少詆毀之意。”


    “你說我祖父刻意隱瞞的這段經曆,你爺爺可知道?”


    “種種跡象告訴我,他應該至少略有所知,不然他們當年,一個在孟州,一個在京城,究竟以什麽契機相識?”


    “也是。不過外祖父直指五十年前,聽說他一生從未離開過涼州地界,你就不怕他是胡說八道,難道那時候京城真的發生了什麽大事?”


    “細數起來,五十年前京城最大事情,當是太宗皇帝駕崩、文宗繼位。”


    “……”


    “高祖皇帝當年並無子嗣,太宗乃是他弟弟的長子。太宗正要傳位於他的長子益王,偏偏那個時候有個老臣,取出一封高祖皇帝的遺命來告誡太宗,卻是因為高祖年輕征戰是算過的一個卦——趙氏一族須得避開傳位於長子,方能避開後代子嗣斷絕的噩運。祖訓如此,太宗皇帝又無次子,故而隻得將皇位傳與了他弟弟的次子,既文宗皇帝。不過這位侄兒繼位之後絲毫也無感激之心,皇陵在幹州以西,他卻將太宗的陵寢修在了幹東。”


    “他不承認他的伯父?”


    “不過太宗駕崩之時,將自己的潛邸,也就是從前的銳王府賜給了他的長子益王。文宗皇帝為了繼續避開這個怪圈,也未曾將皇位傳於他的長子,而是傳於了他的次子,也就是先帝。”


    “居然還信這個邪……此後那些長子都生出兒子了麽?”


    “都生了許多,不過益王府的人,皆在三年前那場血案中遇了害,無一幸免。”


    “紀陶,益王府……小狐狸臉,難道會是我祖父安在那個地方的?”


    “不,益王府那座所謂鬼宅荒廢至今都不止五十年,我倒猜測,祖父會不會根本也是存著什麽疑慮,為查清此事特意入的京……”


    “我記得你說是荒了五六十年,那時候就早是荒院了麽?”


    “是。”


    “當真如所傳那樣,入者非死即傷?”


    “我不這麽看。宅子裏那些屍首,我後來在京曾尋了富有經驗的老仵作前往親驗,我們至久遠發現了兩具四十餘年前的屍骨,卻並沒有五六十年的。屋子裏雖然屍骨橫陳,鑑於那枚玉璽的誘惑力,訪客卻不可能隻有這些,故而其間必是有人前往清理過屍骸。你想想,那個清理之人……自然是要活著出來的。”


    “你說,祖父查到他要查的了麽?”


    “也許沒有,也許查到了一些眉目,總之他迴了孟州。不過我個人揣測他多是未能圓了當時的意圖,不然時隔多年,他不會將家族遭受的慘案喚作‘還債’,聽起來很有一些自責意味,很像是為了他當年努力過,卻終究沒能避開的那個噩運。”


    “那我小時候他帶我入京是……”


    “哦,那倒可能真的是為了讓我倆千裏嬋娟,老人家早早相中了十全十美的孫女婿,將來即便不在孫女兒身邊,也好安了心。現在不就是的?”


    “誒誒,我們在說正事。”


    “我說的事情再正不過了。現在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偏偏是欽天監?欽天監與那一年的事究竟有著甚樣的聯繫,這一切就要等寶二到來了。”


    “你讓寶二哥用他的法子查察此事,能不能有眉目?祖父既連我都不願告訴,絕對是有意瞞著所有人,若是如此,五十年前他在京城,應該就是化名行事,說不定還易了容……若是行藏未露,寶二什麽都查不出來的。”


    “但祖父有一個不為他人所知的特點,我記得還是你告訴我的。”


    “左手……”


    “正是,他的左手書寫並不遜於右手,要是我連名都化了容貌亦改了,為什麽不幹脆裝成左撇子?這樣我們會不會容易搜尋一點?”


    “真是老狐狸啊。”


    “寶暘的優點是一條道走到黑,此事交與他,一來他見我信必會盡力,二來因為他用的法子並不惹眼,驚動之人反而少。”


    “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到時候氣扁了揍你?”


    “你不也原諒我了?”


    “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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