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如何不知道那崑崙王的事情,那個地方她可沒想過會有機會踏足,聽得眼都亮了:“紀陶!”


    “又非什麽好事,作甚興奮成這樣?”


    唐糖眼睛一紅:“三哥總算想著要與我同生共死了……”


    “糖糖……”紀陶心頭一酸,隨即又道,“不得再說死字。哼,我查案離不開田書吏……你以為你的上官當真的是裘寶暘?你去裘全德處一查便知,我的名字可曾在他的暗冊上消去?你的上官實是本官。”


    唐糖恨得擰他:“連裘全德都知道,偏生一直就瞞著我。”


    紀陶吃痛哄著:“須得知道這一路會有多險。”


    “既是有去無迴,怎的會有人知道舊城情形?”


    “這正是迷之所在。”


    “當真是鬼城麽?”


    “糖糖你信麽?怎麽可能。”


    “我不信,作惡的都是人。”


    “這話好像是趙思危說的。”


    唐糖避重就輕:“不過……梁王怎得來哪螝域圖?”


    “我輾轉查到,養心殿中的藏書殿裏頭有,恰巧……梁王亦生了這樣的心。”


    “嘖嘖,姓趙的這一家子!竟無一個省油的燈啊,趙思危居然還能如此從容……”


    紀陶酸道:“你真的很為他打算。”


    唐糖不理他:“我是為我們自己打算。皇上的藏書殿裏收藏這東西……首先感覺就很蹊蹺麽,我琢磨老兒絕非什麽善茬。我們取那玉璽之時,你怎不早說?一直故弄玄虛……”


    “我也是執拗,二哥屢屢阻撓我們在一起,他愈想拆散我們,我便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水落石出之後,萬一他占著理,你是打算就此認栽在我手上,還是聽他的同我分手?”


    “糖糖,我是怕有我們未曾料想道的困境。別怨我了,我這都了認罰……”


    唐糖愈發忿忿:“最大的困境就是不能同你在一起!罰有什麽用,我昨夜罰了啊,可三哥分明受用得很……”


    紀陶被她說得臉紅,竊竊商議著:“不如下次……換個什麽我不受用的罰法?”


    “哼,你倒是很說得出口,迴頭我還當真去想法子!哎,裘全德都同你有勾結,怪不得你連麵館表哥什麽的都知道。”


    “那倒用不著通過裘全德。寶暘這麽多年手頭才養了幾個線人?就那麽兩個我還全都認識,那個田表哥……掰掰手指頭就算出來了。裘全德要是這種小事也肯來同我通氣……倒是不錯,一開始,我便絕不同意由得趙思危將你弄進白馬道巷!”


    唐糖又失落起來:“三爺,我們出這麽趟門,好像還不如私奔呢,聽起來仿佛公事居多,不大逍遙啊……”


    紀陶用鬍子蹭蹭她:“這事還得怨我固執,當初為了賜婚之事,我曾同先皇立下狀書……此事完罷,三哥陪你逍遙一輩子。”


    “哼哼,裘寶暘料事如神,果然有一份軍令狀!”


    紀陶笑:“我那個原是拒婚之狀。”


    “什麽?我男人不答應給他當駙馬,為他幹活竟然還要寫字據!皇帝老兒腦袋怎麽長的。”


    “自然長得是精的,他看重此事,本就是怕我不盡心,才與了我那個甜頭。我不要他的甜頭,卻不可不為他賣命,故而必得立下狀子答應了他,必為他查清明瑜駙馬的那冊卷宗。然而後來我遭逢不測,先皇駕崩,此路愈走愈崎嶇,線索反倒是愈走愈紛雜,實是始料未及。如今查了一路,吃了這許多苦,又總覺得不可白吃……何況這裏頭還有你為我吃的苦,更有你與我的家事,公事私事,早就分說不清了。糖糖,往後隻有我倆同心……。”


    唐糖極懂他心意,乖乖“嗯”了聲,點頭直說:“那是自然的。”


    阿步又在外喚:“三爺?”


    “說。”


    “船還有一個時辰能到三清鎮,還有,小的手上剛拿到一封信,是齊王殿下的信使方才於近岸之上射來船頭的。”


    紀陶不悅:“非現在看不可?這與到岸看有何不同?”


    “……熱水快涼了。”


    紀陶捨不得懷中的小人,猶豫一番還是掙著起了身:“讓他送水進來你肯定不願意,我自去端進來。”


    “端水作甚?”


    紀陶手不懷好意往被窩裏探手去一滑,戀戀不捨又揉了一把,壞笑道:“銷毀罪證。”


    **


    三清鎮昨夜下了場雨,是時雨過天青,空氣中有好聞的青草味道。濕淋淋的青石板路一條道走到頭,便是那古春林的作坊。


    古春林是位技藝精湛的老瓷匠,他的作坊卻破落得像遭賊洗劫過,這讓唐糖想起自己的家園。


    不過這個洗劫作坊的賊,看樣子比較喜歡用火燒,磚屋幸存,然而整間作坊已然呈焦黑之色。


    裏頭有個水靈靈大眼睛的小姑娘跑出來迎人,一見來人,竟是垂眸哭了,迴身低低喚道:“爺爺,三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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