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把銀子在手裏掂了掂揣進袖子,讓開門檻:“公子先在陰涼處一歇,待小的進去。”還摸了個小馬紮讓我坐坐。


    沒片刻工夫,門房小哥出來了,堆著笑臉讓我跟他進去。老侯爺迴來規矩大,我沒得進符卿書的內院,先被讓進前廳。快到門前,門房小哥忽然往我跟前湊了湊,半遮著嘴道:“侯爺不在才是小侯爺做主,如今侯爺迴來,還是找正主兒。快進去罷。”


    門房小哥跨進門檻通報了一聲,才擺手示意我進。我上了台階邊跨門檻邊道:“符老弟,今天見你關卡不少,敢情老爹迴來……”底下半句在卡在嘴裏。前廳裏隻有個穿淡紫袍子的負手站著,約莫四五十歲年紀,三綹長須留的很象呂洞賓,皺著眉毛看了我一看,忽然單膝跪下:“見過泰王爺,有失遠迎,王爺莫怪。”怪不得那個鼻子看起來有點眼熟悉,原來是符小侯的爹老侯爺。我有一種新女婿得見老丈人的莫明激動,忙伸手去扶:“侯爺別客氣,大家算起來還是親戚,我同符小侯是兄弟。您多禮我可受不住。”


    符卿書的爹站起來,我四下望望:“我今天來找令公子有點事情,他在不在?”符老爹皺著眉毛看著我,神情很複雜:“小犬在內院,即刻著人去喊。”我說:“不必了,內院的路我認得,我自己過去找他。”


    輕車熟路摸到內院,早有內仆通報過,符卿書在書房門口迎著。等左右下去我拿扇子在符卿書肩頭敲敲,興高采烈地道:“符老弟,昨天我人可丟大了。連累你白忙一場。什麽事都沒有!今天同我一道去別莊玩玩,我跟你細說。”


    符卿書對白忙的事情像也沒放在心上,笑得慡快:“沒事情便好,隻是你欠我頓好酒記著了。”


    我說:“絕對記著!今天跟我去別莊,聽說有窖藏的好酒。”


    符卿書搖頭:“罷了,你與你那蘇公子裴公子有許多話要敘,耽誤不得。還有另外十幾位也在,你自家去應付罷。”


    我臉上被符卿書說得一熱:“符老弟,你這話不厚道。天大的事情也沒咱兄弟喝酒自在說話大。我是實心實意的請你。你若看得起我就給個麵子。”


    符小侯終於點頭:“好,我去。”


    這才痛快。我在符卿書肩頭一捶,哈哈大笑。符卿書緊了眉毛:“你笑怎的?”


    我按住他肩膀:“沒事,哈哈,不過現在想想昨天跟你託孤的模樣就有趣。”符卿書的眉頭從緊到鬆,跳了一跳,在我肩頭一捶,也笑起來:“迴頭一想,確實有趣!”


    朋友,這就是朋友!


    符卿書喊人備馬,一麵問我:“你可是要迴府一趟接你那兩位公子才走?”我說:“不是,蘇公子與裴公子今天早上先走了,兄弟是專程來請你同去的。”符卿書笑了:“你不會騎馬,隻好備車。”又喊了兩聲墨予,道:“今天早上讓他去你王府上問個消息,現在沒見到人影。”我道:“怪了,我也沒見。”符卿書迴房拿了扇子:“罷了,定是不曉得看見什麽稀罕,瞧熱鬧去了。”


    在前院又碰見符小侯的爹,皺著眉頭看我與符卿書出門,符卿書垂手問了安,說要與我泰王爺同去別莊一兩天才迴。老侯爺點頭放行,還送了我句王爺慢走。


    馬車上我問符卿書:“你爹這次迴來,是為著你跟公主的婚事罷。”符卿書淡淡道:“哪有這麽容易,公主未必瞧得上我。”我想起樹叢裏小公主的一番話,是了,小公主為了找飛天蝙蝠大俠昨天不是逃婚了麽?!


    我齜牙咧嘴地笑了:“放心,哥哥跟你保證公主跑不了。”扇子在手裏繞了個花,“第一手消息,公主對飛天蝙蝠大俠仰慕許久,可愛的緊,與你正是一對。”


    符小侯估計提起結婚很不好意思,一言不發擰了眉毛看窗外,裝無所謂。


    小王爺一向是個拉風的人,別莊也蓋得拉風。在城郊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一座大湖旁邊,背後就是山。也不怕豺狼虎豹長蟲蜈蚣。湖邊水氣cháo,糙又多,招蚊子。


    馬車後半程是一路飆過來的,因為老子與符小侯下車買西瓜解渴的時候聽見了句了不得的話。


    “聽說了沒,泰王府的那位小王爺今天在城裏大街上又搶了個小哥,帶到別莊去了。作孽啊!”


    忠叔在門前結結巴巴地說:“王~~王爺~~您快進去瞧瞧罷。”,我爬下馬車一頭撞進門一條直線向裏。遠遠看見前廳裏一幅了不得的場麵,一個穿湖色長衫的人拿著一把扇子,正挑起裴其宣的下巴。我勃然大怒,一頭紮進前廳:“什麽人敢在這裏撒野!”


    離近了,湖色長衫迴過頭,我傻了。我說怎麽比裴其宣低了半個頭,分明是個小姑娘。


    這年頭的小姑娘都傻是不是,換個發型綁了胸穿了男人衣服就當自己是男人了。就算身量在姑娘家裏算高,還拿扇子挑起裴其宣的下巴企圖笑得很輕佻,老子還是聞個味就看出來,是個小姑娘,漂亮的小姑娘。


    臉像桃花瓣一樣粉嫩嫩水汪汪的小姑娘,十六七歲上下,拿扇子的柔荑纖纖,瑩白如玉。美女!


    一雙精靈的大眼骨碌碌地看看我,再看裴其宣,頭歪了一歪:“標緻,嘖嘖,標緻!十二哥,你府上的人果然各個標緻。送一個給弟弟如何?”裝粗了喉嚨,弟弟上加了重音,轉頭看我,左眼眨了一眨。我全身輕飄飄地,笑了,你不曉得,你這一笑才是真標緻。


    裴其宣身邊的八公子暮秦滲出一頭的汗。可憐八公子實在,眼神有待磨練。裴其宣也笑了,兩根手指輕輕夾住扇子,一雙眼彎得勾魂:“多謝公子抬愛,隻要王爺點個頭,若是公子不嫌棄,其宣一定服侍公子滿意。”


    小姑娘愣了愣,居然還跟著笑了兩聲:“好,好。公子我就愛你這樣的!妙得緊!”不過聽底氣分明不足。我忍不住盯了裴其宣一眼,既然看出來了,何苦調戲她。


    我敲了敲扇子:“其宣,你同八公子先去內院,我同客人有話說。”


    廳裏隻剩下我與美人兒兩個,小姑娘才咯咯笑起來:“好十二皇兄,莫生我的氣。對了,我聽母後跟皇兄說你不是十二皇兄,是個借屍還魂的鬼魂。那你認得我不認得?


    我怎麽叫你?”


    果然老子猜得沒錯,是追尋飛天蝙蝠的永壽公主。真是可愛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小王爺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還真想把來做馬子。我忍不住嘴就往兩邊咧:“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


    小公主眼眨了眨,想了一想:“我還是叫你十二哥的好。我看見臉就這麽叫慣了,改了麻煩。”


    我瞧著小公主水汪汪的臉,忍不住樂,符小侯如果娶了這個寶貝,當真怪般配。


    對了,符卿書。我迴頭往後看,沒瞧見符卿書人影。青天白日怎麽忽然沒了?


    永壽公主甜甜地喊了一聲十二哥,“其實我今天是有個事情求你幫忙。”美女的請求哪能拒絕,我說:“有話隻管說,什麽忙哥哥都幫你。是不是,為了那個飛天蝙蝠大俠的事情?”


    小公主眼睛亮了,“十二哥你都知道,那就好說。你認得那位飛天蝙蝠吧?你今天晚上多埋伏幾個人手,哪條路好讓我堵著救他?”


    小公主不愧跟仁王一個娘生的,連老子都說暈了。“什麽埋伏不埋伏?”


    公主搓著手說:“你不是知道麽?我不喜歡那個符卿書,我看上的人是飛天蝙蝠。十二哥你要幫我。”


    我點頭:“好好我幫你。”“今天晚上飛天蝙蝠來別莊的時候,十二哥你先多派幾個人把他趕到一處,我就在那裏等著,便能認得他了。”


    這叫什麽主意,小公主聽戲文聽多了。公主兩眼閃閃發亮,顯然熱得不輕。我哭笑不得地點頭:“恩恩恩,不錯不錯。不過你怎麽知道今天晚上飛天蝙蝠一定來我別莊?”


    公主笑吟吟地道:“我當然曉得。飛天蝙蝠不是十二哥一搶男人就來救人麽。”伸手拍了兩下,“我今兒上午在城裏街上搶了這個人,說我就是泰王爺。滿街的人都看見了。”


    幾個僕役打扮的人押了一個五花大綁尤在掙紮的人上來,掏出嘴裏塞的布。小哥立刻眼淚汪汪地向我抽噎:“泰王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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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怎麽瞧著眼熟。


    符卿書的小書童,墨予。


    第五十七章


    公主驚道:“咦?你居然曉得他是泰王爺我不是。”墨予可憐巴巴地瞅著我,我抽動一下嘴角:“公主,你綁的這位,是你未來駙馬符小侯的小書童。”


    公主的臉皺了皺,偏頭看墨予:“我說怎麽一臉不中用,原來是隨主子。當時街上隻有他還有個人樣,來不及挑,隨便就拎過來了。”


    墨予抽著鼻子又掙紮了兩下,我說:“既然是自己人,放了罷。”


    公主的臉再皺一皺:“放?放了他今晚上拿什麽等飛天蝙蝠。好容易抓的,不能放。他是符卿書的小書童怎麽了,想做我的駙馬,還不興我使使他的書童?”


    挺有道理。我搓著下巴看墨予,跟公主陪笑臉:“那好歹打個商量,把繩子解了。大熱天拿麻繩捆著怪可憐。多找幾個人看著,跑不了。”


    公主沉吟猶豫了一下,頭微微點了點:“好罷,”手一揮,指點那幾個僕役打扮的人,“你們就在這個前廳裏看住了他,腳上的繩子別解,栓在柱子上。”我笑臉賠得深了點,“栓桌腿上罷,坐椅子吃飯也方便。”


    墨予苦著臉,我隻當沒看見。可憐見的,現在受一點罪,等你家小侯爺做了駙馬一定大大賞你。


    等墨予縮在了小圓凳上坐著,一隻腳連上了桌腿,我向公主道:“公主,等中午十二哥請你吃好的。你帶了宮女沒有?讓她們服侍你先到後麵去歇一歇。”


    公主兩個小酒窩忽閃忽閃的:“我倒不累,十二哥你喊我永壽就好。”扇子在手裏搖啊搖,“十二哥,你帶我去看看府裏的那十幾個人好不好。其他的要都是方才見的那兩個這般的模樣,我早知道也不會抓這麽個東西來。”眼角的餘光一瞥墨予。


    小丫頭真不好辦。我揮著袖子扇風:“那先到後麵去涼快,我看看人都在不在。”總算鬧動了小公主,我在門廳外看到小順,囑咐他跟著宮女們安頓公主歇息,小順聽見公主兩個字頓時雙目灼灼,小公主帶來的幾個宮女都是水靈靈的可人兒,小順嘴咧得像個石榴,巴巴結結去了,便宜了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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