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愧於大周,無愧於大周子民,也為家眷掙得了誥命和榮寵。但他臨死了才發現,自己心中並非沒有遺憾,隻是那遺憾隱藏的太深而已。


    若不是這殘軀病體的拖累,他便能迴京城看顧後代子孫,享受天倫之樂。


    悔嗎?


    不悔,就算重來一世,他依舊會選擇如今的這條路。但他卻心有遺憾,不能忘懷。


    鐵漢柔情,大抵如此吧!


    因著老國公的這一心願,周易便選定了這具年老的軀體。這樣一位為國為民的英雄,他願意幫忙照看家人,也算是全了其心願。


    事有巧合,他到了才發現一件事:老國公的魂魄正在屍身附近徘徊。


    見周易出現的突然,老國公還以為他是拘魂的鬼差,出聲請求道,“鬼差大人,可否讓本官去看子孫後代最後一眼?”


    “我不是鬼差,但我的確可以幫助你達成心願。”周易笑著迴複了老國公,然後出手幫他暫留了魂魄。


    之所以是暫留魂魄而不是幫助其還魂,這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老國公和空明小和尚的情況不同。


    當初空明是被鬼怪硬拘了魂魄,身體中生機猶存,所以才能正常還魂。老國公的身體生機斷絕,魂魄自然離體,所以無法還魂。


    周易能借屍還魂的原因和兩人也不相同,他是憑藉強大的生魂入駐軀體,強製喚活了死去的身體。


    而一旦喚活軀體,他的靈魂就會開始得到蘊養,被蘊養的靈魂又會反過來滋養身體。身魂相濟,隻會更勝以往。


    在徵得老國公同意後,周易將老國公的魂魄收容進了眉間穴竅,暫留了其魂魄。即便如此,老國公也已感激不盡。


    他本來就死了,這一身病痛的身體別人拿走就拿走了,與他這個魂魄無關。再說了,送出身體的掌控權,他就能換到看顧自己子孫的機會。


    這不正全了他的心願?


    就這樣,兩人友好相處了下來。


    老鎮國公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而周易與之相比毫不遜色。時日一久,兩人從陌生到熟識,倒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情。


    馬車悠悠地行駛著,晃得人困意上湧,但周易卻有些睡不著。


    他幹脆睜開眼,坐直了身體,從轎箱中取出了一本地理圖誌。


    圖誌中繪製了大周國各地的地圖,城池、山川、河流,十分詳盡。周易隨意翻看著,同時在腦海中和老國公交談。


    【這就是二十年前收複的那北地十八城?】周易翻頁的動作停住,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地圖上圈出一片遼闊地域。


    【老了,老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老國公笑著迴複,聲音中帶著一股子爽朗豪邁。


    周易讚嘆道,【國公乃真豪傑。】


    【一莽夫而已,既不精於文墨,便隻得苦習武藝。待學得一身武藝,便是報效朝廷,護衛我大周安定之時。】老國公迴答得鏗鏘有力。


    【自當如此。】周易頷首贊同。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又成一體雙魂了,那就這樣吧,兩個老祖宗一塊迴家養老。


    ☆、國公歸來(二)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駕車的順子對著馬車恭敬地道,“老爺, 驛站到了。”


    周易將手中的書放下, 迴道,“知道了。”


    【不知道他們追上來了沒有?】周易嘴角攜著笑意, 說出口的話卻耐人尋味。


    他派人散布了國公帶重寶歸京的事, 引誘有心人,又一路上又毫不掩飾地帶著一隊滿載箱篋的馬車招搖而過, 引誘那些幹慣了謀財害命事情的人。


    這一招委實釣到了不少人,山賊、土匪、地頭龍、竊賊、甚至還有披著官皮的假山賊土匪, 小魚小蝦一籮筐, 熱鬧到不行。


    周易就這樣悠哉悠哉地趕往京城, 一路清理著沿路的攔路虎。


    老國公冷哼了一聲,迴道,【財帛動人心, 但這些人也太看不起我這把老骨頭了。】他戎馬一生,積攢的賞賜不可計數。昔年又曾東征西河子, 帶迴珍珠,瑪瑙無數。


    【那便讓他們知道,老人家也有脾氣不好的時候。】周易淡淡地迴道, 抬腳走下馬車。


    “阿福,不用扶我。”周易看了眼殷勤服侍在一旁的老僕,麵露無奈。


    阿福這才將手收迴,但仍不忘緊緊跟隨在周易一側。


    因為這處驛站不大的緣故, 隻有一部分人隨著周易進去,另一部分人則留下來看守馬車。


    順子腿腳麻利,小跑著去和驛卒合了勘合。看到周易的身份,那守著驛站的驛卒連忙將此處的驛丞的喊了過來。


    “參見大人,小吏是此處驛站的驛丞方盛,有事您吩咐就成。您先歇息一會,我這就讓人準備熱水和飯菜。”驛丞向周易拱手作揖。


    順子拿的是鎮國公的勘合,但因著周易這張年輕的臉,那驛丞便把他錯認成了鎮國公府的公子。鎮國公已是知命之年,不怪驛丞會這樣想。


    周易點了點頭,在一張桌上坐下來。


    阿福開口對驛丞道,“給其他人準備飯菜就可以,我們老爺有專門的廚娘,燒完水就先送房裏去。”那廚娘是太上皇欽賜的,已經照顧了老國公近十年,對老國公的喜好再清楚不過。


    “是,您放心,鐵定給您安排好了。”驛丞揮手催促著驛卒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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