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指於小姐,“她是專家,不容我一個外地人在此班門弄斧。再說,我是經濟老師,不懂如何導遊,恕我不能奉陪。”


    “哪來那麽多的藉口?”齊鵬搶過我手中的碗,拉起我離開餐桌,直奔門外。“於小姐。”我求救地看向於小姐,她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沖我擺擺手,那說不出的失意讓我戚戚的。


    坐在西溪的遊船上,看著兩岸的花團錦簇,我等著齊鵬解釋剛剛怪異的情形,但他自顧盯著水中的野鴨飛來飛去,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說吧,你來這裏,是找她還是找我?”好奇心驅逐我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是借她來找你。你都兩個多月沒和我聯繫了,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還在人間。”他問答得很是坦白。


    我伏身把手放在水中,任水流穿過掌心。“幹嗎這樣傷於小姐的心,我看得出她對你有意?”我輕聲地問。


    “嗬嗬,”齊鵬躺在遊椅中,眯著眼看天上的太陽,幽幽說:“不是存心傷她的心,而是我怕她當了真,那樣傷害更會大。”


    這句話有點意思,我扭頭看他,“她不是隨意的女子,你不想給她希望,當初為何要惹上她?”


    “唉,當初又不知,她是酒店經理,杭州的朋友介紹認識的,晚上一起喝喝酒,後來酒喝多了,就開了房,兩情相悅,誰也沒想太多。沒想到,她後來追到北京,我才發覺她當了真。”


    “她是好女子,被這樣的人愛著,不是很好嗎?”我都想開口說祝福了。


    “嗬,她是不錯,但她是個商人,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也是商人嗎?剛好有共同語言,她還可以助你一把呢。”我好心情地勸說著,“其實你心中對她還是有點牽掛,對不對,不是借她看我,而是借尋我的名義來看看她吧!”


    “你呀!”齊鵬嘖了我一眼,“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想娶的人是你。”


    “哼,你想娶,我卻不敢嫁。”我想嫁的人愛著別人,我嘆了口氣,驀然想起劉若英的一首歌《一輩子的孤單》:等來的人不愛,愛的人不來,隻有一輩子孤單了。


    這一刻,我很想很想沈仰南,想他俊雅的麵容,溫和的笑意,想他為我迷醉時的眼神,想他對我悄悄的恩寵。認識時間不久,我卻真的戀他很深。愛情真的不能用時間來度量,幾秒、幾分,隻要真心愛過,就銘心刻骨了。


    “齊鵬,放棄一個愛你的人很容易,但放棄一個你愛的人卻很難,所以你過得灑脫,而她卻困得很死。這叫什麽緣,怨緣?”


    “晨曦,你是不是心裏也有一個人,不然怎會理解得如此通徹,我記得你明明是教經濟,而不是心理學,對吧?”


    我笑笑,“所以我才不嫁你呀!”


    “啊,”齊鵬挫敗地瞪著我,“你也是傻瓜一個呀!那個你愛的人呢,為何不把你娶迴家,卻扔在大街上讓我們這群單身貴族虎視眈眈?”


    “哇,那是不是蘆葦,與白洋澱的有一拚哦。”我指著一大群葦蕩,裝出驚喜地叫著,“那邊,那邊還有大榕樹,幾個要都抱不過來呢。”


    “好啦,好啦,不要那麽大聲,我不問就是了。”齊鵬一眼就刺破了我的佯裝,無奈地說,“不過,你一日不嫁,我可一日都抱有希望。”


    我真想嘆氣,他明明又不愛我,卻死命要娶我,這傻的人到底是誰?


    晚上,我約於小姐喝茶,我不敢說是喝酒,因為我對酒有些敏感,一兩杯低度酒就可以讓我不醒人事,我怕嚇壞她。


    酒店附近就有一間茶室,很是清幽,音樂是班德瑞的《仙境》,和風細雨間,就帶你走進了一個不食人間煙氣的境界。我要了龍井,西湖的雨前茶,喝起來清香滿口,她喝碧螺春。脫去酒店製服,她顯得纖柔了許多。


    “我是不是讓你覺得輕浮?”到底是商人,精明到極點,一下就看穿了我知曉了所有的底細。


    我搖頭,“不,其實對於男女音的親密接觸,我不是看得苛刻,如果我喜歡一個人,和他親吻、上床,我都覺著很自然,相愛的兩個人做什麽都是合宜的。隻是,你很傻,齊鵬他是個浪子,你這樣下去會受傷的。”


    她沖我苦笑,“我難道不知道這很傻。一開始,他指點我為商之道,幫助我,我就心動了,我們兩個之間是我主動的,我以為用身體可以把他束縛住,嗬,可能嗎?他那樣的男人,情人如煙,我算什麽?”


    “那就不要再癡迷了?”


    “王菲不是唱過:等到風景都看透,再來陪我看細水長流。我想他也有倦的那一天,對不對?”她問我,無助又期待。


    我不敢告訴她他其實已倦了,隻是看細水長流的計劃裏沒有她。“也許吧,他那樣的男人,做合作者很理想,做生生世世的愛人,我敬而遠之。”我坦白我的態度,不想她多慮。


    “你是個細膩的女子,他配你太粗糙。”她大氣地說,我語塞地看著她,似乎我有些小家子氣了。


    “有沒有想過從商,齊鵬說你的經濟理論雄厚。”


    “那是紙上談兵,起不了大作用。”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沒試怎知道,不過,看你非常知性清秀,氣質純淨,做老師確實是最好的。知道嗎,你長得很象林徽因。”她拉了我的手,笑眯眯的,很是真誠。


    她和齊鵬果真是一國的,講話都象一個版本,可惜林女士雖被優異的男人深愛,卻很短命。我不想像她。“我的性格很內斂,在人群中有時會手足無措,講話又直,這些都是從商的大忌。做老師,隻要麵對孩子,那就好辦多了。“我一本正經地解釋著。


    “晨曦,你男朋友是不是寵你寵得狠,以至你象不食人間煙火般。”於小姐忽然問。


    “我沒有男朋友。”我以為她知道。


    “啊?”她大大驚訝了一番,“你是不是要求定得很高。”


    我搖頭,“他愛我,我愛他就行,物質上麵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


    “嗬,要求還不高,這個世界上沒幾個家庭能做到這一點,將就些吧!”


    “算了,別管我吧,寬慰寬慰自已吧,別癡等一個等不到的人。”


    於小姐嘆大氣,“想想,也是。等到他倦了,我也老了,人生沒了激情,和誰過都一樣。那些風花雪月的事,飄飄又浪漫,放在電視劇裏就可以了,千萬不要扯進現實中。”


    我哈哈大笑,沒有悲劇美少女心有所感的顰眉愁。


    於小姐嗔我一眼,嗔我的哈哈笑。她覺得我應該微擰眉,坐望窗前,同嘆一聲愁。


    “我突然覺得杭州真的很美。”我感嘆道。


    “天堂嗎,怎可能不美?”她奇道。


    “以前,我覺得她是用淚泡就的一座城,什麽斷橋遺夢,雷峰恨塔什麽的,都非常傷感。”


    “嗬,你是中《白蛇傳》的毒太深。”


    我想了一下,然後說:“不是。”心結化解還需繫結人,我耿耿於懷的許多東西在這座城中煙消雲散,所以我看到了她真正的秀美。


    不管怎樣,雖然沒有了迴憶,但我卻釋然了,這世上不如意的人很多,而我那點輕愁真的不算什麽。


    傷城,今夜不再流淚。


    [正文:二十,月上中天上]


    休假也要有福氣享受,我心不知為何象懸在空中,每日數著日子等,從沒有覺得一個月會象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好不容易實習結束,北京已是漫天的熱浪。我仍然不能適應這種天氣,學生們的畢業答辨要輔導,我的課還沒有教完,所有的工作都積壓了下來,齊鵬又毫不客氣地扔給我許多通告訪談。我覺得他在“磨”我,不想我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別的。


    我也寧願忙著,不想別的,但我是活在紅塵中,不是真空裏,我仍然要解決許多民生問題。洗漱用品沒了,零食沒了,這些可以到超市去補,但換季所需的衣衫,無論如何要去趟西單。


    把時間掐到周日,終於可以出去晃蕩一下午了。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許麗。她在東側的電梯裏,我在西側,我看到她挽著一個頭發已很凋零的男人,掩著嘴一直在嬌笑著。我記得她要求我再見時,一定要當她是路人,我欲轉離視線,她看見了我,愣了一下,隨即用手指著樓下的咖啡座,隔空用唇語讓我在那裏等她。我詫異地指著自已,想證明一下,她點點頭,迴過身,俯耳對男人說了什麽,男人有些不悅,她撅著嘴撒嬌著,終讓男人喜笑顏開地摟了她一下後,放開了手,又叮囑了什麽,她忙不迭地點著頭。


    咖啡廳裏人很少,隻幾個逛累的人坐著休息,大包小包地扔了一地。許麗幾乎是小跑著過來的,我友好地沖她笑笑,說:“你似乎又找到了新的站台。”


    她聽明白了,嗔一聲,白我一眼,說:“討厭!你都看到了。”


    許麗本來就嫵媚,那聲“討厭”說得那樣嬌,我不是男人,但骨頭差點都軟了。


    “我也沒特意看,可人群中你們聲色俱全,那麽招搖,我不想看見都不行。”


    “討厭,還貧嘴。”許麗又嗔一聲,佯裝要封我的嘴。


    “好吧,算我怕你,小姐。”我笑著躲開。“不過,你好象越來越投入了,是不是這次要定下來。”


    “嗯,如果沒有意外,我想我已把他鎖牢了。我早過了做夢的年紀,有個堅固的人靠我不想錯過,反正玩也玩夠了。”


    “哦!”她一向是個目標明確的人,很努力很執著,我佩服她。


    “先別說這個了。”許麗靠近我,低聲說:“告訴我,你現在搬到哪裏了?”


    “呃。”她想串門嗎,我那裏,她不會感興趣的。“我現在住在學校的女生公寓裏,怎麽啦?”


    “怪不得那天那麽多小帥哥幫你搬家,原來你真的進了修女院。”


    我笑了,她比喻得很形象。


    許麗話峰一轉,忽然填了一顆核子彈頭,“那個音樂家沈仰南是不是你朋友?”


    “啊?”我沒提防這個問題,一時愣住。


    “算認識吧!”我沒有否認。


    “你跟他是怎麽湊上的?你好象並不太懂音樂,整日呆在學校裏,似乎沒有機會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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