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楊康侯所稟奏的最關鍵問題:“陛下,臣奉旨與寧大統領、鄧將軍一同抓捕宣州土兵,現已查明,王弘之所豢養的土兵並非其自稱的五百人,而是一千人!王文光搶劫當鋪、段家所弄來的錢基本都拿來養這支土兵了!王文光完全將這支隊伍當成了自己的私兵,為了換取他們的忠誠,給出了極高的餉錢,甚至比禁軍還高,這也是他四處搜刮、強取豪奪卻仍然很缺錢的最主要原因!


    不過,這一千土兵中知道真相的隻有少部分人,大部分人仍以為自己是在為衙門當差,隻不過是王相公體恤下屬、出手大方而已。”


    對於楊康侯的話祁翀不置可否,韓邦傑卻冷笑道:“哼!這話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拿錢的時候就沒想過王家憑什麽給他們那麽多錢嗎?幫王文光欺壓百姓的時候就沒想想這是不是自己職責之內的事?分明是‘有奶便是娘’的無父無君之徒,楊同知又何必替他們開脫呢?”


    韓邦傑這番話恰恰說出了祁翀想說而不便說的話,祁翀眼眉輕挑,瞬間有些明白為何韓邦傑並無多大作為卻能一路升遷的原因了——此人慣於體察上司的態度,甘做上司的“嘴替”,雖然偶爾也會猜錯,但畢竟大部分時候都是對的!


    果然,韓邦傑這番話令楊康侯頗為尷尬,在土兵這件事上雖然皇帝沒有明說,但顯然他楊康侯也是有責任的,此時又落了個替土兵們“開脫”的嫌疑,嚇得他連聲告罪,冷汗直流。


    祁翀笑道:“韓閣老有忠君之意,楊同知含愛民之心,都沒錯!不過,這些土兵的確不適合留在宣州了,全部終身流放東北新收之地吧!家人是否隨行,由其自己決定!”


    “陛下寬宏大量,對附逆之人法外施恩、從輕發落,縱堯舜再世亦不過如此!”韓邦傑誇張地喊道,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不說這些了!”祁翀連忙擺手,“今日太晚了,都去休息吧!明日開始,州縣衙都要貼出榜文,將王文光之案公之於眾,允許、鼓勵百姓舉告王文光及其黨羽的其他惡行,朕還要在宣州再留兩日,倒要看看王文光這半年裏將宣州禍禍成什麽樣子了!”


    次日,衙門果然貼出了榜文,百姓駐足榜文之前議論紛紛。有那消息靈通的早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皇帝來了!微服私訪!”一個背著褡褳的年輕人壓低聲音對同伴道。


    “真的假的?胡說呢吧?”


    “真的!我家鄰居的女婿的表哥就在東部軍區當兵,還是個小頭目,說是昨日他們鄧將軍帶著他們圍了安撫使司,把經略相公給殺了!今日鄧將軍還要去見駕呢!”


    “見駕?”


    “就是去給皇帝磕頭!”


    “哦——那你鄰居的女婿的表哥能見著皇帝不?”


    “這個......應該能吧?”


    “那能帶我去見見不?”


    “你想啥呢?!就你長那歪瓜裂棗跟鍾馗似的,還想去見皇帝?要去也得是我這樣玉樹臨風的!”


    “切!”同伴不屑地撇了撇嘴,給了對方一個鄙夷的眼神,旋即又問道,“那這麽說那個王文光這次是真倒黴了?”


    “那可不!他爺爺都死了,誰還能護著他!”


    “那麽大個官,鄧將軍說殺就給殺了?”


    “再大能大過皇帝去?鄧將軍肯定是得了聖旨的呀!唉呀,鄧將軍這麽大功勞,這次不知道會不會提拔到京城去!”


    “人家去不去京城關你何事?”


    “那他要是調去京城,我鄰居的女婿的表哥說不定也能跟著去呀,那到時候咱京裏不也有人了嗎?”


    “那倒也是!可是鄧將軍到底能調去京城呢......”


    此時此刻,被二人念叨的鄧將軍鄧子安正站在安撫使司大堂外麵等候召見。倒不是皇帝擺譜故意讓他等著,實在是因為他來得太早了!


    昨夜因為睡得晚,祁翀今日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床之後肚子又餓得“咕咕”叫,便跳過早膳直接傳了午膳。正好心悅一大早出去辦事迴來,也覺得腹中饑餓,便毫不客氣地留下蹭飯了。


    “我一大早就去見了縣衙教諭,問了他女學之事,結果差點沒把我氣死!”心悅填飽肚子就開始抱怨起來,“他說王弘之打從一開始就對女學之事極為反感,他的態度直接影響了江勰的態度,江勰為了討好王弘之,故意克扣女學經費,對女學招生百般阻撓!故意把女學設在破廟、阻撓百姓去幫女學修葺校舍、造謠敗壞窈娘名聲這些惡心事都是他幹的!這個人真是壞透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不好,下必效焉’,江勰這麽做也不奇怪!”祁翀笑道,“你也不必生氣,迴頭跟你爹商量一下,從明年開始搞個‘一票否決製’,凡朝廷大力推行之策,州縣推行不力的,年度考核一律定為差等,女學便是一項重要的考核內容,看他們還敢陽奉陰違!”


    “那這麽說我爹明年就能迴京了?”


    “不好說,爭取吧!最遲也得在咱們大婚前讓他迴來呀!要不然,誰送你出嫁?”祁翀笑的意味深長。


    “討厭!怎麽又說到這上頭來了!”心悅嬌羞地笑罵了一句,又問道,“是後天早上離開宣州嗎?”


    “是啊,你明日若無事,咱倆去街上轉轉,給姑祖母、太後、林太妃她們捎點土特產。”


    “為何不再多留幾日?案子的很多細節都沒查完,宣州不少涉案的官吏也都沒處置完,這就要走了?”


    “心悅,我畢竟是一國之君,不是一地之長。天子便該總攬全局,而不是直接介入一案、處置一人!按理來說,這次如果不是因為不放心你自己來,我都不應該來宣州!此案我一插手,王文光及相關人等就是無罪也有罪了——天子親自查的案子,誰敢說有錯?雖說此案咱們已經多方查證,確定沒有冤枉王文光,但此等先例畢竟不可輕開,所以後麵的事就交給文越他們吧,我就不直接參與了。”祁翀耐心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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