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將軍,我家沈相呢?”戰鬥結束後,竇元拙急忙來尋沈璞,卻怎麽也找不到他的身影,無奈隻好來問常愈。


    “唉!”常愈滿臉悲痛道,“沈公他......他遇害了!”


    “什麽?怎會如此?”竇元拙大驚,看向常愈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不善。


    “竇將軍隨我來,你一看便知!”常愈將竇元拙帶進楊釗的中軍帳,將事情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


    “......萬萬沒想到啊!那個老閹奴竟然會武功,而且還是絕世高手!他出手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依我看,就算我大淵第一高手韓炎韓都知親自出手,也未必能比他更快!而且,他們主仆二人顯然是提前演練過的,你看,一個刀砍,一個扼頸,配合地天衣無縫!就算一個失手了,另一個也一定能成功!火銃裝填需要時間,我防得了一個卻防不了兩個,更何況旁邊還有個親衛,我實在救助不及!唉!可憐沈公啊,竟命喪奸賊之手......你們也是,提前怎麽就沒提醒過我要防範那老閹奴呢?否則,我哪怕多帶一個人在帳中,也不至於是這個結果呀!”


    “可是楊釗為何要這樣做啊?他們不是已經相信了我們的歸順之意嗎?按說提前不該有所布置呀?”竇元拙依然半信半疑。


    “那自然是想奪取沈公的部眾、錢財!楊釗既缺人又缺錢,又擔心沈公與他爭權,若能殺沈公奪其所部及資財,自然是上上之策!唉!終究是大意了!”


    常愈一副痛心疾首、後悔不迭的模樣,解釋的也算合情合理,竇元拙果然不再生疑,反而有些愧疚:“末將等也不知道楊釗身邊還有這樣一位人物!按說此人既是宮中老內侍,沈相沒有不認識他的道理,可連沈相自己都未曾提過呀!”


    “哦?那就說明此人一定隱藏極深!刻意隱瞞武功,想必是居心叵測,沈相遇害說不定就是他的主謀!”常愈雖不知徐寂此人是什麽來曆,但既然能利用自然是要利用一下的,此人的武功高強和無人了解此刻反倒給了常愈隨意編排的空間。


    “看來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了!”竇元拙無奈地接受了這個解釋,因為除此之外,他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沈璞和楊釗自相殘殺雙雙遇害的消息傳到楊鍾君臣耳中時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因為由王府臨時改成的皇宮中此刻正是一片淒風苦雨。


    今天是上朝的日子,可是大殿裏隻有君臣三四人和內侍一兩人。


    十五歲的楊鍾低聲啜泣,簾幕後的宣太後更是瑟瑟發抖,束手無策。


    “陛下,董肇的前鋒軍距離襄城隻有五十裏了。”焦文敬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感情,隻有一片死氣沉沉。昔日的五軍大都督隨著前、後、左、右四軍相繼潰散、四位都督或死或降,他手下隻剩下了不到三萬人的中軍,如何能抵禦北淵二十萬大軍?


    “人呢?人都去哪兒了?曹相還在病著?”楊鍾仿佛沒聽見他說什麽,焦急地問道。


    焦文敬麵色鐵青,麵對皇帝的問訊,他低頭無語。


    自從收到北淵皇帝發來的招降詔書後,曹元方就稱病不朝了。他倒不是裝病,而是真的病了——嚇病的!因為北淵皇帝招降的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殺了曹元方,否則城破之後淵軍擄掠三日!


    從那以後,所有人看向曹元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甚至就連焦文敬都在認真考慮了起來——如果真的殺了曹元方,會不會被罵忘恩負義呢?


    至於其他人嘛......


    “陛下,”站在焦文敬下手方的一人語帶哭腔地迴道,“跑了!百官能跑的都跑了!”


    “荀卿,那你為何不跑?”楊鍾認得他,那是他還是武寧王時的長史、如今的侍講學士荀誡言。


    “臣受先帝所托輔佐陛下,陛下還在,臣豈能獨走?否則他日九泉之下如何麵對先帝?”


    “難得還有如卿這般的忠臣,隻是,事到如今,大吳大勢已去,你就算走了,父皇在天有靈也不會怪你的!”楊鍾眼神哀怨,心中想的卻是:先帝若真有靈,大吳何至於此?


    “北淵那個詔書......焦卿怎麽看?”宣太後弱弱地問了一句。她雖是太後,卻不是先君的原配妻子,而是他第三任繼妻,說起來年齡也並不太大,此時麵對複雜而悲觀的局麵,難免六神無主。


    “全賴太後娘娘和陛下做主!”焦文敬當然知道宣太後的意思,直接把鍋甩了迴去。


    “朕薄德無能,守不住祖宗基業,大不了一死殉國,可城中百姓無辜,不該受此牽連,還望大都督早做決斷!朕不求大都督力挽狂瀾,隻要能給城中百姓一條活路!”楊鍾走下禦座,直接給焦文敬跪下了。


    焦文敬大驚,忙扶起楊鍾,含淚道:“陛下既這般說了,臣豈會因一己私恩而置大義於不顧!陛下放心,臣這就去取曹元方首級來!”


    目送焦文敬離去的背影,楊鍾長舒一口氣:“荀卿,準備降表吧!”


    楊鍾這邊打定了主意要投降,然而事情的發展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因為焦文敬大意了,又或者說焦文敬還是低估了曹元方的無恥!


    聽到下人稟報說焦文敬上門宣旨,曹元方就料到了是怎麽迴事,強撐病體出來接旨,卻暗中埋伏下了刀斧手。


    待焦文敬宣讀完賜死的旨意後,曹元方臉上陰晴不定。


    焦文敬以為他心裏不是滋味兒,遂上前將其扶起勸道:“正修兄,我知道你一生為了大吳鞠躬盡瘁,如今這結局也著實令人寒心。隻是局麵如此,你我都不得不屈從。唉!咱們打也打不過,逃又無處逃,陛下打定主意要降,小弟也是實屬無奈啊!兄長放心,小弟今後一定全力護持曹家子弟,你子便是我子,我絕不......”


    焦文敬話音未落,忽覺腹部一涼,低頭一看,小腹處不知何時已經插了一隻弩箭!而袖箭的機關就在曹元方的衣袖之中若隱若現。


    “孟端,這箭頭是有毒的,你可別再動了,動的越多死的越快!”曹元方低聲陰惻惻道。


    “你......你......你怎會......”焦文敬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我怎會什麽?我怎會有弩還是我怎會殺你?世人皆知我有謀逆之心,既如此,家裏藏幾把弩算什麽呢?再說了,你不也對我起了殺心嗎?咱倆都一樣!”曹元方冷笑一聲,大喝道:“放箭!”


    四周頓時衝出來十幾名弓弩手,後麵則跟著刀斧手,一輪箭雨再加短刃,隨著焦文敬前來傳旨的親兵、內侍全部被殺!


    曹元方一把推開焦文敬的身體,刀斧手隨後上來將其首級砍下。


    事已至此,曹元方幹脆也不再憂慮,所有的心病盡皆放下,出路隻剩一個!


    “更衣!進宮!”


    當穿著焦文敬盔甲的曹元方賺開皇宮大門,出現在楊鍾麵前時,楊鍾頓時抖如篩糠。


    完了!徹底完了!


    果然,曹元方冷笑著質問道:“陛下,老臣做錯了什麽,竟招致殺身之禍?”


    “我......朕......焦......焦文敬,對,都......是焦文敬的主意!”楊鍾哆哆嗦嗦道。


    “陛下當真會推卸責任啊!楊鍾小兒!老夫能將你扶上皇位,便也能將你拉下來!”


    “大膽!曹老賊,你怎可如此對陛下無禮?!”荀誡言大怒,手指曹元方罵道,“我大吳如今落到這個境地,皆因四大輔臣弄權所致,而你便是萬惡之首!如今你還好意思問自己做錯了什麽?曹元方,你活著就是最大的錯誤!”


    “無用的庸才!隻會逞口舌之能!”曹元方鄙視地瞅了荀誡言一眼,旁邊早有私兵上前將荀誡言一刀砍翻在地。隨即又有人將禦座上的楊鍾拉了下來,亂刀砍死。


    “丞相,接下來當如何行事?”手下心腹問道。


    “事已至此,襄城待不下去了,北淵也不會放過老夫的,那就隻能去投奔南唐了!傳令下去,全城士兵可自由劫掠一天,今日傍晚隨老夫出城投奔南唐。你們幾個,把皇宮、國庫中所有財帛、珍寶全部帶上,這是老夫東山再起的本錢!”


    “是,丞相!”


    大吳江山、百姓死活關我何事?國破我仍在!沈璞,你終究是不如老夫狠!


    二月十五,襄城不戰而降;二月二十八,東吳全境投降。滅吳之戰曆時七個月宣告結束!


    江南節節勝利的消息傳來之前,祁翀更多的心思仍然是放在技術研發上。


    張習是月中迴到京城的,幾日後,皇家工程技術學院正式成立並對外招生,不論年齡、籍貫,隻要有誌於學習手藝,並且身體健康,都可以報名。就學期間,學院管吃管住,還發少量零用錢,隻是學成後,需要最少為學院效力十年才能離開,當然,效力期間的報酬也是不錯的。並且,學員實行考核製,每月一考,考核不合格者一律除名,被除名者不僅不能再繼續學習,還需退還在學院學習期間的生活費、零用錢,並額外支付一定的學費。


    這個條件可謂優厚與苛刻並存,區別就在於你合不合格了!


    可凡事隻要一掛上皇家的名頭,那吸引力就會百倍、千倍地增長!因此,苛刻的一麵幾乎被無視了,京中成千上萬的平民子弟擠破了頭想要進入學院學習,無奈名額有限,最後隻收錄了一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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