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唿聲,眾人紛紛向祁翀道賀。


    “秦王殿下好運氣啊!”


    “是啊,這樣長的雉翎可是罕見的很!”


    “去年的最佳也不過六尺一寸,今年足足超出了三寸,厲害呀!”


    “不知殿下想把這跟雉翎送給哪位佳人呢?”


    這一句話提醒了在場的眾人,冠軍已然決出,接下來就是送雉翎的戲碼了。


    對於許多少年郎來說,這可是比爭奪冠軍更令人興奮的部分了。


    簡嵩也笑道:“殿下,請移步西館。”


    祁翀點點頭,隨著簡嵩來到小溪西側。


    女眷們早從少年們的歡唿聲中得知了今日冠軍的歸屬,一個個或熱情、或矜持,但無一不期待自己能夠拿到屬於冠軍的那支雉翎。


    麵對滿屋鶯鶯燕燕,祁翀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此刻他多麽希望心上人能在此處,他便不必為將雉翎交給誰而糾結了。


    在眾人麵前,簡嵐又恢複了大家閨秀的端莊儀態,隻是假裝與兄長說話而不經意間靠近了祁翀。


    她這點小心思祁翀豈會不明白,他目光在人群中掃過,發現角落處有一女子頗為眼熟,似乎上次在杜家莊子裏見過,便穿過人群徑直走了過去對那女子輕施一禮道:“雉羽夔頭不過錦上添花之物,願小姐早覓良人,姻緣順遂。”言罷示意韓炎將手中雉翎交於那女子的侍女手中。


    那女子滿麵嬌羞,拜謝還禮。其餘女子或羨慕、或失望,神情不一而足,隻有簡嵐惡狠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拂袖而去。眼見妹妹的失態,簡嵩難以掩飾地流露出厭惡、鄙夷的神情。


    隨後,尚未婚配的少年郎們紛紛送出了手中的雉翎。許是受了祁翀的影響,角落裏的那女子今日得到了最多的雉翎,成為今日的魁首,又引得眾女一陣羨慕、嫉妒。


    祁翀送出雉翎不過是為了遵循獵雉大會的規則而已,可此舉卻有如在那女子的心湖上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微微的漣漪。直到祁翀轉身離去,那女子的眼神都沒有離開祁翀的身影。


    “嘻嘻,瑞嬌,秦王殿下已經走了,再看可就得把眼珠子摳出來送到對麵去了!”身旁的閨蜜取笑起來。


    “哈哈哈,看來,咱們瑞嬌是有成為秦王妃的福分了!”


    那被稱作“瑞嬌”的女子一言不發,隻是盯著手中的雉翎低頭含笑。


    “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支出身,也敢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一聲惡毒的咒罵傳來,簡嵐不知何時又迴到亭館中。


    “小支怎麽了?人家瑞嬌就算出身小支,好歹也是小支嫡女,你簡大小姐倒是長房出身,可惜沒托生在長公主的肚子裏,也沒那福氣養在長公主膝下,也不知道得意個什麽?”


    “就是,人家瑞嬌出身高陽盧家,那是二三百年的世族大家,安南侯府雖然有爵位,可底蘊到底是差了一層啊!”


    “人家安南侯府是武將世家,不習詩書,這修養略遜一籌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們呀,別難為人家了!”


    “哈哈哈哈......”


    簡嵐無端的醋意顯然引發了眾怒,盧瑞嬌雖然沒有出聲,但身邊的閨蜜們紛紛反唇相譏,對簡嵐不乏冷嘲熱諷。


    “哼!你們懂什麽?我是庶出不假,可我們簡家本來就有庶女做王妃的先例,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簡家就算庶女都比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嫡女’高貴!盧瑞嬌,你別以為秦王殿下給了你雉翎就說明了什麽,秦王殿下還送了我一首《浪淘沙》呢!”


    “切!你可別吹牛了!秦王殿下能送你詞?”眾女紛紛搖頭表示不信。


    “不信我念給你們聽啊!”簡嵐得意地將剛才聽來的那首詞念了出來,館中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紛紛在心中默記、咀嚼這首詞,紛紛讚歎不已。


    這一下子無人能反駁簡嵐的說辭了,紛紛尷尬地望向了盧瑞嬌。簡嵐隻覺得扳迴了一局,顏麵有光,得意洋洋、趾高氣昂地從盧瑞嬌麵前走過,故意大聲道:“雉翎什麽的就別太當迴事了,我們簡家跟皇家可是沾親帶故的,你們盧家又跟秦王殿下有什麽交情呢?哼!”


    盧瑞嬌的臉上頓時掛滿了失落,她低著頭望著手中的雉翎,隻覺得這雉翎此刻竟變得如此刺目。


    祁翀對簡嵐引發的這場小波瀾一無所知,此刻他已經在簡嵩的目送下帶著自己的鹵簿離開了簡家莊迴城去了。


    傍晚時分,秦王府鹵簿抵達京城南門,城門令隱隱約約看到了革輅車裏的兩條人影,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慶王祁槐在問秦王晚上吃什麽。待車駕走遠了,一隻信鴿從城門口飛出,不到半個時辰消息就傳給了簡嵩。


    “大公子,城門那邊確認秦王已經迴城了,一路上也沒有發現有埋伏。”管事手捧信鴿道。


    “那這麽說他今天是不打算行動了?莊子裏有異常嗎?”


    “發現了一個可疑之人,是兩天前來串親戚的。原本也沒發現有何不妥之處,可今日申先生卻幾次發現他在那間屋子附近出現,每次都鬼鬼祟祟的。”


    “那這麽說,他們確實已經發現了那間屋子?”


    “應該是發現了。大公子,莊子裏已經不安全了,是不是要抓緊時間轉移了?”


    簡嵩在屋中踱了半晌,思前想後、權衡利弊,終於下定了決心。


    “去安排馬車,今晚就走!”


    簡嵩去安排轉移的同時,本該迴王府的祁翀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杜延年的莊子裏。


    今日的聚會隻有柳明誠、杜延年和羅汝芳三人到場,原因是杜延年是稱病請了兩日假才得以偷偷出城的,範夷吾需要留在府裏幫他應付前來探病問安的同僚親友;而邱維屏不能來則是被祁翀害的,自從他的堂伯、邱家族長邱翰臣的孫子被京兆府抓走以後,他幾乎天天都會被邱翰臣叫去催問案件進展,所以根本不敢外出。


    “殿下今日簡家莊之行可有收獲?”杜延年笑嗬嗬問道。


    祁翀將在莊子裏的發現及簡家兄妹的奇怪關係給三位師長講述了一遍,羅汝芳笑道:“這倒與我從簡岌那裏了解到的情況相符。我試探過簡岌幾次,他言語之中對於長兄簡嵩無絲毫尊敬之意,反倒與堂兄簡崮頗為友善,甚至將安南侯的爵位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說來也怪,作為簡澤的嫡長子,簡嵩至今未被立為安南侯世子,作為庶幼子的簡岌卻篤定自己才是爵位繼承人,這有些不同尋常。”


    “簡家的家事的確挺奇怪的,”柳明誠接口道,“按我朝規矩,公主薨逝以後,駙馬並非不可再娶,隻不過會喪失駙馬的身份而已。可潁川長公主薨了以後,簡澤卻始終沒有再娶,難道他就這麽在乎駙馬這個身份?不見得吧?他本就是世襲開國侯,有沒有駙馬的身份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麽影響!而且,有了駙馬的身份,他便不能入政事堂拜相,這對他來說其實是有弊無利的,那他堅持不再娶又是圖什麽呢?”


    “簡家奇怪的地方還不止這一宗,我在簡家安插了眼線,發現簡家當家做主的女主人竟然是簡澤的弟媳婦韋氏。”祁翀道。


    “不應該呀!就算簡澤沒有妻子,也可以扶持貴妾呀,怎麽輪得上二房來做主呢?”柳明誠皺了皺眉。


    “怪就怪在這裏!按說簡嵐、簡岌都是庶出,那麽簡澤就至少該有個小妾吧?可事實上沒有!簡澤根本沒有任何女人!那這一兒一女是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有一個人可能會知道一些情況。”羅汝芳撚須道。


    “您是說壽王妃?”


    “不錯。”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壽王為何會娶簡澤的庶妹為妃?這樁親事簡家高攀了呀!”柳明誠不解地問道。


    “這事兒我知道。”杜延年抿了口茶道,“當年,今上奪取大位之後,軍方除了謝家之外第一個主動站出來支持的就是簡澤,簡澤為人比較低調,不似謝宣那般目中無人,因此,陛下對簡澤一直頗為欣賞,信賴有加。老壽王迴京後恰好為嗣王——也就是當今壽王——選嗣王妃,簡澤便主動向陛下求來了一道賜婚聖旨,將幼妹許給了壽王府。老壽王心裏自然一萬個不願意,可聖旨已下他也不敢抗旨,隻能委屈自家兒子了。不過說來也怪,這位王妃自過門以後便仿佛跟簡家斷了親,幾乎不來往,逢年過節連禮都不收。”


    杜延年所說倒是跟祁槐所說一致,祁翀暗忖,看來真有必要見見這位八嬸了。


    “德甫,你那邊查的怎麽樣了?”杜延年又問道。


    “我最近調出了兵部和樞密院的許多往來文書,經過仔細對比,發現壯武軍調兵令上的簡澤花押的確與他本人的花押一模一樣,但是經過一位熟悉製墨的小吏的辨認,他發現二者用墨有所不同。


    壯武軍調兵令上所用之墨為普通的鬆煙墨,這種墨色烏,光澤度差,隻適合寫字不適合作畫,衙門裏大多使用的都是這種墨,也包括樞密院,因此,調兵令用的鬆煙墨這乍一看似乎沒有什麽不對。


    但是,不要忘了,簡澤卻是一位丹青大家,他一向不喜用鬆煙墨,而是用適合作畫的油煙墨,他以往的公文簽字都用的是黑亮有光澤的油煙墨,從無例外。因此,從這一點便可斷定是有人仿造了簡澤的簽字花押,隻是他百密一疏,漏掉了墨這個細節。”


    “能模仿簡澤的筆跡,還能接觸到空白調兵令和樞密院大印,此人必在樞密院,且對簡澤極為熟悉。”羅汝芳道。


    祁翀腦中靈光一閃:“簡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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