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畢筱芸也替交州畢家船塢貼出了一份告示,招大工、小工一百人,大工每日一百文,小工每日六十文,另每人支付安家費一貫。


    畢筱芸招工是有原因的,就在今日上午,柳明誠在州衙大堂召見了她。她乍一聽到來人的傳話時嚇了一跳,雖然她現在暫時借住在大長公主府上,但還從未拜見過柳明誠,畢竟身份懸殊,她也不敢貿然打擾。


    她懷著忐忑的心情隨來人來到州衙,柳明誠態度和藹,這讓她暗中鬆了一口氣。


    原來柳明誠找她是為了訂做船隻,此次望州軍擴編的四個營,柳明誠有意將其中一個營建成水軍營,故此向畢家訂做兩艘兩千料戰船,但是要得急,三個月內就得交船。送上門的生意豈有不做之理,因此畢筱芸忙不迭的答應之後,一麵派人緊急送信給父兄,一麵自己做主在望州招人。


    一連串的招工啟事打消了眾人對於不再施粥的恐懼,紛紛在招工啟事前駐足觀看,對比著哪個更適合自己;各個招工點早就圍滿了人,招上來的人會立即被各自的東家派車拉走,先帶至衙門登記戶籍,再送去各處用人之所;也有些不願意留下的便開始打聽去哪裏領取迴鄉的口糧,衙役們也都一一指點。


    城外招工如火如荼,暫且不表,此刻州衙大堂內柳明誠卻是麵沉似水,鄒漢勳和柳忱氣鼓鼓地坐在下麵,尤其是鄒漢勳,氣的臉上的肌肉都在抖。


    “你們的意思是交州倉裏一粒糧食都沒有?”柳明誠沉著臉問。


    “一粒都沒有!連老鼠都餓跑了!”鄒漢勳氣唿唿道。


    “交州官員怎麽說的?”


    “交州刺史剛到任不到半個月,還什麽都不知道呢!長史、司馬一問三不知,司倉參軍說是糧食都被酈仲孚調去了郢州,可是相關文書一概全無!”柳忱沒好氣地答道,這趟差事讓他也憋了一肚子火兒。


    柳明誠撚須沉思起來,之前的三萬石糧食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本來想著如果船隊不能及時迴來,就先用交州的倉存頂一下,可現在卻說那批糧食去了郢州,如果真在郢州倒還好,豁出去這張臉去跟林仲儒討要一些,料想他也不至於拒絕,可萬一這批糧食根本不在郢州呢?告示已經貼出去了,已經答應讓流民領取糧食返鄉了,如果這時候糧食再發不出來,那會不會再引發新的動亂呢?


    柳明誠憂心如焚,沉默半晌之後道:“這樣吧,林相公剛剛到任,我正好也要去拜見他,明日我就去郢州,先從郢州借些糧食吧。”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柳明誠就出發去了郢州,馬車一路疾馳,傍晌午時分到達安撫使司,遞上名帖後,門子卻道經略相公病了,今日沒有到衙視事。


    柳明誠忙令人打聽了林仲儒私宅的位置,又轉向林宅而來。


    林仲儒確實是病了,急火攻心,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而將他氣成這個樣子的便是郢州常平倉的空空如也!


    二人見麵後,柳明誠顧不得詢問林仲儒的病情,先稟報了交州倉的事,誰知林仲儒一聽眼淚都快下來了:“德甫啊,郢州倉也是空的!要不然老夫何至於急成這樣呀!”


    柳明誠大驚失色,這個結果可比他原來預想的還要糟糕,他頓時怔在當場。


    最後還是林仲儒先講述了事情經過,原來在搜捕申東觀、查抄酈家無果之後,禁軍便押解著酈家家眷迴京去了。禁軍一走,林仲儒便著手兆、寧二州的賑災事宜,但手下打開郢州倉後便立即發現倉中空無一物,一問之下,說是酈仲孚剛一到任便將糧食全部調走了,去向不明,而具體經辦人正是他的心腹中軍官申東觀!


    二人對坐無語,半晌之後柳明誠歎了口氣安慰道:“林相公還是先以保重自己身體為要,賑災之事容下官再想想辦法。二州倉存丟失之事,下官以為須立即上報朝廷,此事顯然與酈仲孚有關,雖然此人已死,但事情還是要查下去的。”


    林仲儒點點頭:“德甫,望州之事有勞你了,本官還要顧及兆、寧二州,望州怕是顧不上了!”


    “下官職責所在,義不容辭。”既然郢州無糧可調,柳明誠就當即告辭迴了望州。


    柳明誠迴到府中時已是戌時末,天早就黑透了,柳翀讓人備了飯食給他送到書房。


    “義父,郢州之行不順利?”看到柳明誠緊皺的眉頭,柳翀就知道他沒借到糧。


    柳明誠將郢州之事說給柳翀聽,柳翀撫額長歎:“這個酈仲孚啊,真是害人不淺!”


    “唉!你的船隊到底還得幾天才能迴來?”


    “至少還得四五日吧。”


    “倉庫裏的存糧已經見底了,等不了那麽久了,看來隻能向富戶們先借些糧了。”


    柳翀搖搖頭:“借的話還得還,幹脆用東西換吧。”


    “拿什麽換?”


    “窖藏一年的‘醉魂在’,或者瓘玉,隻要平原商號有的東西他們想要什麽都行,都可以談。”平原商號的產品是極受歡迎的,這一點柳翀很有信心。


    “那你就去試試,但是要快,明天晚上糧食就得進庫,否則後天可就斷糧了!”


    “好,那我先去準備了。”柳翀告退出來,便立即讓人去將戚珩叫了過來,戚珩已經準備就寢了,聽聞柳翀叫他,不敢怠慢,連忙穿好衣服來到柳翀居住的紫竹院。


    “大公子這時候叫屬下來,不知有何要事?”戚珩恭恭敬敬問道。


    “城裏哪些人家存糧比較多?”


    “嗯......城東的王家,家主叫王業,他家是除了大長公主殿下以外望州最大的地主,家有良田五六百頃,存糧想必不少;再就是滕家,家主叫滕巍,家裏也有個大約兩三百頃的地;還有兩家糧商,一家是城西的何家,家主叫何繼,另一家姓魏,家主叫魏益之,店鋪在城南,這兩家還是兒女親家。就這四家是糧食最多的。”


    柳翀提筆刷刷刷寫好請帖,交給戚珩:“你明天一大早就去給這四家送帖子,就說巳時正我在商號等他們,請他們務必賞光過來一敘。”


    “是!”戚珩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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