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應瑣事自有秦管事操心,柳翀找來柳惲商量練兵的事。


    “這次帶迴來的兩個島的島民,仙過島那邊原來跟著匪寇拿過刀的還有一百五六十人吧?你把這些人全部召集起來,再從玉山島的島民中抽調幾十人,湊足二百之數,依舊操練兩個月,兩個多月後另一條船就迴來了,到時候他們就是這條船上的水手。你跟鄒浩說,這條船我打算交給他管,讓他用心好好調教手下。”


    “誒!明白!”柳惲也發現鄒浩對行船很感興趣了,於是很為好兄弟如願以償感到高興。


    “另外,咱們現在礦山多,人手還是不夠,你再招募一些人,呃......就以平原農莊招夥計的名義吧,多招些身強體壯的,就集中在莊子裏訓練,不能再去軍營了,否則容易惹人非議。需要的兵器、器械,你找張習給你做,房子不夠自己蓋,錢不夠找你師父要,總之,你隻管放手去做,把訓練好的人交給我就行了,其他的我來操心。”


    “是!謝謝大哥!”柳惲興奮地直搓手,他現在練兵上癮,大哥這個要求對他來說就是想睡覺就來了枕頭,自然是來者不拒。


    次日上午,平原大長公主厭翟車駕準時出現在農莊門口,柳家三兄弟和秦管事率人遠接高迎,將祁清瑜等人迎進莊子。


    仙過島的事祁清瑜昨晚已經聽柳明誠秉過了,祁清瑜聽說柳惲終究是帶了“兵”、打了“仗”,雖然不是真正的兵、真正的仗,可到底是拂了自己的意思,便有些不高興,柳明誠連忙將三兄弟如何互相配合不費吹灰之力就剿滅了悍匪說給了祁清瑜聽,甚至還略有誇張。


    做長輩的沒有不希望孩子出息的,哪怕走的不是自己期望的道路,但隻要是做得好就會感到欣慰,於是今日祁清瑜看到柳惲時不但沒有絲毫慍怒,反而還挺高興的,誇讚了他一番。


    聽說莊子裏這幾天添了不少新莊戶,祁清瑜就更高興了,當下便吩咐喚這些新莊戶過來見見麵。


    這些島民長期居住在島上,以往又不歸望州管轄,於望州之事並不熟悉,此時聽秦管事來通知,才知道竟是投靠在了大長公主門下,俱是驚訝不已。秦管事讓他們來幾個人陪大長公主殿下說說話,他們一個個嚇得直往後退,說什麽也不肯去,最後還是柳翀、柳忱來請,才從兩個島上各選了兩三個老人前去。


    幾人在仆婦的引導下哆哆嗦嗦地來到祁清瑜休息的院子,進門就見一位慈眉善目、藹然可親的華發老婦端坐中間,料想就是大長公主殿下,忙跪下磕頭。


    祁清瑜見他們年紀都不小,忙令人將他們攙起,又賜了小座和茶水、點心。


    眾人見大長公主殿下平易近人、態度和氣,心裏安定不少。


    祁清瑜問了問他們島上的生活,他們一一作答,又講了些捕魚、撈蚌、潛水、行舟的事,這些都是祁清瑜從未經曆過的,倒是聽得她連連稱奇。


    幾人聊了半天,直到仆婦幾次提醒祁清瑜該午休了,祁清瑜這才依依不舍地讓他們退出去了,臨走時每人又賜了些錢和果子。眾人均是千恩萬謝而出。


    在祁清瑜與島民們聊天的同時,柳明誠將柳翀叫了過來:“範夷吾這幾日也在這裏,要不要去見見?”


    柳翀有些沒想到:“他來這裏做什麽?”


    “還不是你那個‘掃盲班’嗎?城裏現在不缺先生了,他便到鄉下來開班了。”


    “哦?這倒是有趣,得去看看。”柳翀來了興致。


    卻說範夷吾自從開辦“掃盲班”以來,仿佛找到了後半生的奮鬥目標,這滿腔的心思便都放在了教人識字一事上,甚至已經幾近狂熱。


    在莊丁的引領下,他們很快找到了範夷吾居住的小院,今日寒食休假,所以他也是閑著的。


    “堯卿在否?”柳明誠喊了一聲,推開柴扉進入院中。


    範夷吾在屋內聽見柳明誠的聲音,連忙迎了出去:“東翁鈞安!大公子安!”


    柳翀笑著還禮:“範先生躲到這山清水秀的地方來倒是逍遙自在。”


    “大公子說笑了,老朽可不是來躲懶的。”範夷吾忙解釋。


    “知道、知道!您老‘止邪於未形’來啦!”


    《禮記·經解》有雲:“故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於未形”,故柳翀有此一說。


    範夷吾謙虛道:“吾輩既讀聖賢書,自當行聖人之道,行道救世,時不我與,說到底還是大公子給了老朽這踐行所學的機會。”


    柳翀搖搖頭:“範先生過謙了,我也是從範先生教鄰裏孩童習字一事受到啟發才有了這等想法,說到底還是範先生誨人不倦、有教無類,當居首功!”


    “行啦,你倆不用互捧啦,不管你倆誰是首功,反正這場大功德我收著了。”這場“掃盲運動”是以望州官府的名義開辦的,卻不用官府出一人一錢,柳明誠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


    柳翀、範夷吾哈哈一笑,三人入內敘座。


    “聽說大公子打了一場大勝仗?”範夷吾笑問道。


    “不過區區海寇而已,嚇唬老百姓還行,在稍微經過一點正歸訓練的隊伍麵前便摧枯拉朽、不堪一擊,打贏了也沒什麽好得意的。”柳翀頭腦很清醒,沒有因此前的勝利而沾沾自喜,這個態度令柳明誠很滿意。


    “大公子這倒也是實話,其實所謂山匪也好、海寇也罷,除了少數首惡以外,大部分都是拿起刀的農民,很多時候不過是‘官逼民反’而已。”範夷吾說完,驚覺在座的還有柳明誠這位父母官,便覺自己適才所言有些不妥,可話一出口又收不迴來,難免有些忐忑,臉上神色也有了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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