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聿辭睜開眼就看見小姑娘躲在自己的被子裏,隻露出一雙小鹿眼望著他,那眼神裏滿是依賴和信任。


    一想到她現在未著寸縷,坐在自己的床上,裹著自己的被子……


    垂在身側的手由於極力的克製隱忍而握緊了拳頭。


    盡可能用平常的語氣以免嚇到她:“卿卿乖,我現在去浴室幫你放熱水,一會兒放好了我就出去,然後你自己進去洗個澡,毛巾和換洗的衣服我也給你放在浴室裏。”


    頓了頓,有些不放心地問:“你,會用這些吧?會……洗澡吧?”


    語氣越來越弱,仿佛自己也不太確定了。


    原身是肯定不會的,但是虞卿會,她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了,隻好猶豫著開口:“應該會的,和我在海裏洗澡不是一樣的嗎?”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聞聿辭無比確定,她確實不會洗澡。


    斟酌著和她商量:“嗯……人類洗澡和鮫人洗澡還是不太一樣的。要不我找個女傭來幫你洗?”


    “不要!!”


    什麽事都很好商量的小鮫人這次幹脆利落地一口否決了。


    她可不想被陌生人看光光!!!


    其實聞聿辭也不想。


    他都還沒看過呢。


    若是以後他們……他倒是可以幫她洗,他樂意至極。


    但是眼下,他要是直接幫她洗澡,也實在有些孟浪了。


    聞聿辭思索了一番,最後打開手機,上網找了一段幼兒洗澡動畫教程。


    “我把手機放在浴室裏,一會兒你可以跟著這個動畫教程學一下,可以嗎?”


    虞卿著實有些佩服他,居然能想出這種辦法,實在是……一言難盡。


    不過她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知道辣!”


    聞聿辭幾乎是逃跑般地衝到了浴室,打開浴缸的熱水龍頭放水,又從櫃子裏拿了女士的洗發水沐浴露和洗麵奶,以及幹發巾和浴巾,一一擺到相應的位置上。


    從她來家裏的第二天開始,他就陸陸續續置辦了全套的女士用品,不知道她會不會變成人形,什麽時候能變,但是他不會讓她變成人形以後慌亂無措,無所倚仗。


    他會替她先學會所有的常識,準備好所有的一切。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他可以耐心地一點一點教給她,安撫她。


    安排好浴室的一切,他又起身去了衣帽間,拉開了閑置了很久的一扇櫃子,裏麵滿滿當當都是女孩的衣服,各種風格應有盡有。


    他不太清楚她化成人形後的具體尺碼,所以很多衣服都買了好幾個尺碼備著,鞋子也是。


    聞聿辭選了身柔軟舒適的睡衣,拿到了浴室放好。


    離開前,他站在屋門口,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遍:“記住,有任何解決不了的問題都要叫我,不要逞強,保護好自己別傷著了。”


    瞧瞧這話說的,洗個澡罷了,不知道的以為她要去做什麽危險任務呢。


    虞卿再三保證自己會小心,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有事一定第一時間叫他,聞聿辭這才一步三迴頭地離開了房間。


    關上房門後,他就靠在一旁的牆上等著。


    虞卿從被窩裏鑽出來,正想飛奔去浴室,突然發現床邊不知什麽時候擺上了一雙女士拖鞋,她試了試,正合腳。


    心裏說不出的熨帖。


    小奶糖告訴她男人偷偷準備了許多女士的衣服鞋子,隻是她的鞋碼完全是個謎,所以他連著買了五個常見的女鞋尺碼。


    現在床邊這雙如此合腳,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剛才目測出了她的鞋碼。


    嘖嘖,這麽體貼入微的男人到底誰在談啊?


    當然是卿卿啦!


    全身浸入溫熱的水中時,虞卿舒服得忍不住喟歎一聲。


    自從來了這個小世界,她還從來沒有泡過熱水澡呢!


    鮫人一族來自深海,平日裏都是生活在冷水中的。


    但是她真的好怕冷,好在聞聿辭也發現了這一點,每次都給她準備的是常溫偏熱一些的水。


    在聞聿辭的認知裏,鮫人還是需要生活在涼水環境的,小姑娘怕冷,頂多也就是給她用稍微不那麽冰冷的水而已。


    虞卿是真得無比想念熱水澡的舒爽。


    再加上聞聿辭給她準備的東西實在齊全,甚至連小鴨子都有。


    她這邊洗得忘乎所以,全然不知道一牆之隔的男人有多焦躁不安。


    小姑娘會不會用洗發水?


    他買的是市麵上添加物最少的,她會不會用了不舒服?


    熱水的溫度比她平時生活的水高了那麽多,她會不會受不了?


    ……


    浴室裏,虞·小沒良心·卿卿完全不知門外人焦灼的心情,正在開心地玩她的小鴨子。


    聞聿辭等了將近一小時,浴缸是恆溫的,倒是不用擔心水會涼。


    可是她這澡洗的時間也有些長了,他實在有些擔心。


    “叩叩——”


    “卿卿,是我,你還好嗎?”


    他敲的是浴室的房門。


    虞卿嚇了一跳,“還好呀,怎麽辣?”


    門外的男人默了默。


    聽這聲音確實沒什麽事兒,確實是自己關心則亂了。


    無奈道:“洗澡時間太長對身體不好,早些出來,好不好?”


    其實他也不知道對於化成人形的鮫人來說,洗澡時間的長短到底對身體有沒有影響。


    沒有人能告訴他答案,但是他賭不起,隻能將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都前置,做好預設,提前 準備應對方法。


    他要她在他身邊,安穩無虞,萬無一失。


    聞聿辭話音剛落,浴室裏就傳來水聲,她應該是從水裏出來了。


    果然,沒幾分鍾的功夫,屋裏又響起小姑娘欲哭無淚的聲音:“聞聿辭……”


    他心裏一緊,“怎麽了?”


    身體先於大腦一步,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準備衝進去。


    “你幫幫我好不好?”


    這下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浴室裏熱氣繚繞,朦朧間,小姑娘穿著他寬大的浴袍,光著小腳,俏生生站在他麵前。


    她手裏,是濕漉漉的頭發,和纏繞著有些扭曲的幹發帽。


    他比她高了將近三十厘米,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幾乎拖了地,領口處也是鬆鬆垮垮。


    聞聿辭頓時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屋裏的混亂程度確實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光是小姑娘這從頭到腳,都夠他手忙腳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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