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華?”


    沈肇廷抬頭,眼睛裏的笑意還沒褪去。


    他以前那張不愛笑的臉,早在有了孫子孫女變了,就算臉部肌肉僵硬,眼睛卻能表達。


    “我們正商量著去看看老戰友,你怎麽有空過來?”


    “我現在天天都有空,閑得很,”秦素華歎了口氣,並沒有悠閑而高興。


    沈肇廷和霍軍平對視一眼,疑惑道:“怎麽還歎上氣了?”


    “嗨,醫院這不是想返聘我迴去,馥珍不想。她說我都操勞大半輩子了,該好好休息休息了。你們也了解我,我是個閑不住的,不讓我工作,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秦素華越說越空虛。


    外孫女許鶴寧已經有了穩定工作,跟她一樣是個醫生;女兒許馥珍也跟她一樣,一樣沒再婚,反倒是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成為了一名小學老師。


    都不需要她操心了,她不想浪費這一身醫術,又不想女兒太失望。


    畢竟女兒也是關心她。


    霍軍平一拍大腿站起來,“這有什麽好糾結,不如你先跟我們去看看老戰友散散心,等轉一圈後再決定迴不迴醫院。”


    秦素華疑惑,“去看哪個?”


    “先走到哪兒就去看哪個!”沈肇廷和霍軍平並沒有商量出先去看哪個,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無所謂,都這個歲數了,也沒人再說閑話。


    秦素華豁然開朗,“行,那就去。”


    ……


    雙人行變三人行,很快也啟程了。


    他們選了一條與溫然和沈南征一樣的路,隻不過出行方式不一樣。


    溫然和沈南征開著車,從北向南出發。


    一路上走走停停,沒有目的地,每到一處都是目的地,隨心所欲。


    趁著都不老呢,看看這大好山河,順便也嚐嚐各地的美食。


    沈南征最熱衷地就是拍照片,每到一處都要留下兩人的合照,而溫然也勵誌要嚐遍各地的美食。


    這一世她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工作努力學習努力生活,卻從來沒有想過好好享受生活。


    玩是真的好玩,隻不過從來沒有這麽放鬆過,一開始的時候有點不習慣,總覺得少點什麽。


    不習慣的還有沈南征,他也是一直挺忙,猛然有個這個機會,居然還有點心虛。


    直到跨過一個省,才玩得坦然起來。


    每一個地方都有每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


    昨天晚上,她和沈南征宿在了酒店,早上起來去小飯館喝了正宗的胡辣湯。


    吃得正香,一個背對著她們的男人突然倒地抽搐起來。


    眾人皆驚。


    “臥槽,這胡辣湯不會有毒吧?”


    “不可能吧,我們可是每天早上都過來吃。”


    “我也經常吃,應該不是中毒吧!”


    “你看這不是中毒了,都口吐白沫了!”


    “翻白眼了!”


    “臥槽臥槽臥槽……”


    “快送醫院,快找車。”


    “……”


    大家又驚又慌,現場都亂了,還有個別愛占小便宜的趁機逃單。


    都說要送去醫院,但是誰也沒有真正的上前去。


    這個人也是一個人來吃的,飯館老板直唿晦氣。


    溫然一看他這情況明白是怎麽迴事了,當即讓沈南征把男人放平又保持側臥,防止口腔分泌物造成窒息。


    看到這張臉,有點麵熟,隻不過男人沒睜眼,一時看不出是誰。


    不過不管是誰,還是要先施救。


    為了促使唿吸順暢,解開他的衣領後,也順勢摸了摸他脖頸處的脈搏,蹙了蹙眉。


    這哪裏是預想的癲癇,分明是裝的。


    看他口吐白沫翻白眼又抽搐的樣子,應該是慣犯。


    當即說:“把他的鞋脫下來塞他嘴裏,以免他咬到舌頭。”


    其中一個看熱鬧的上前,“你懂不懂救人,不懂別搗亂!”


    “你懂?”沈南征斜睨他一眼,然後很配合地脫下這個男人的鞋,掐著他的下巴把鞋塞到他嘴裏。


    在溫然讓他把鞋塞到男人嘴裏時,他就明白了這人是裝病。


    而溫然看到男人褲腿下的假肢,也瞬間反應過來為什麽看著這人眼熟了,原來真是老熟人——傅開宇!


    再怎麽說,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又有過婚約。


    這張臉縱使多年不見,還是能認出來。


    隻不過這張臉可沒前世保養的好。


    還在裝癲癇的傅開宇也快裝不下去了,這鞋雖然是穿在假肢上,但昨晚上剛下過雨,鞋底的泥水也多,差點把剛吃的胡辣湯吐出來。


    這時又有人站起來拽沈南征和溫然,“你們倆起開,別跟著添亂了!這哪是救人,分明是害人!”


    沈南征的視線掃了一圈,大概斷定了這群人中有幾個人是裝病這個的同夥。


    至於他們裝病的目的是逃單,還是碰瓷,想知道也不難。


    一個用力,像小雞仔一樣把他拎起來。


    等他站好後,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摸了很惡心的東西。


    他還想再裝,溫然開口:“行了傅開宇,你也別裝了!”


    傅開宇被人戳穿,又見她喊自己的名字,這才看向溫然。


    溫然這張十年如一日的臉,除了發型略顯成熟,依舊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仿佛從來沒變過,但一切又都變了。


    是變了,變得比以前更有魅力。


    那份嫻靜溫和是宋溫馨沒有的。


    前幾年,他曾偷偷去看過宋溫馨,宋溫馨被抓以後確實裝瘋了一陣子,後來是真瘋了。


    瘋了的她也被放了出來,每天在瘋瘋癲癲地亂跑在大街小巷,衣不蔽體,身上長滿了流著膿的爛瘡。


    不認識他,隻知道嘿嘿傻笑。


    滿身的臭味能飄十裏,令人作嘔。


    沒等她靠近,他就跑了。


    現在想起來,胸口都堵得慌。


    也不知道他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竟看上了宋溫馨!


    他拿掉嘴上的鞋,結結巴巴地確認:“溫……溫然,你真的是溫然?”


    溫然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發現他雖然不如前世保養得好,穿得也還算體麵。


    戴上假肢後,不走路也看不出腿有問題,應該不至於碰瓷逃單吧?


    但看到他嘴上又有泥,又有剛才吐的白沫,帶著嫌棄說:“說說吧,為什麽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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