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淩一開始自然是極度不願的,可她一旦反抗,這兩個女奴就立刻跪下請求她的寬恕,她真的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不用自己動手,許懷淩也就有更多的時間思索這一連串的事。從水中的倒影可以看出來,她的這具身體竟然跟安易之前用的身體一模一樣。看來,她這身體本該就是屬於伊莫頓的安卡蘇納姆了。如果不是她從中插一腳,大概安卡蘇納姆依然會被伊莫頓救走的。


    想到這裏,許懷淩眉頭一皺。她發覺好像有哪裏不對。


    安易曾經告訴過她這部電影的劇情,她記得那時候她說,安卡蘇納姆是塞提一世的妾室,與伊莫頓私通,兩個人最後才倒了大黴。


    但現在,她此時的身份顯然跟塞提一世毫無關係……是因為她穿到安卡蘇納姆身上,破壞了劇情嗎?


    許懷淩忍不住想,或許本來安卡蘇納姆也不會死去,而是正好因為某些原因而被救下,之後成為塞提一世的妾室。但再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尋求伊莫頓的幫助。那種莫測的命運,比不上她能抓在自己手裏的未來。


    隻是現在來了這麽一出,是不是就沒有後來《木乃伊》這部電影的劇情了呢?如果說她穿到的是真實的曆史,她一定會盡全力還原曆史,不讓曆史因為她而改變。但她現在是在一部電影中,又為了求得勝利而在跟安易比耐心,改變劇情對她來說便成為了可以接受的事。


    被擺弄了快兩個小時,許懷淩從頭到腳都被打理了一遍。她穿上了一件快拖地的白色亞麻長裙,裝飾物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她身上放。而她也終於真實體會到了古埃及人是如何化妝的。濃綠色的眼影,斜飛入鬢的鳳眉,此刻的她妖嬈得就像是壁畫中的埃及豔後。


    所以,當從水中清晰地看到自己此刻的裝扮時,許懷淩驚怔了片刻。


    但這種驚艷並未持續太久,兩個女僕很快就催促著她離開浴池,帶著她走過彎曲的走廊,來到一座大殿。


    “大祭司大人。”女奴們出聲提醒伊莫頓人已經帶來,便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許懷淩站在大殿門口,半天沒動。


    她看到伊莫頓正站在窗邊,仿佛沒有察覺到有人到來,身形依舊挺拔堅毅。


    此刻正值黃昏,太陽的金輝依然照耀在大地之上,卻難免有些後繼無力。陽光斜著從窗□入大殿內,給


    窗邊的伊莫頓鍍上一層金光,此刻他的樣子竟像極了壁畫中顯靈的神祇。


    許懷淩收迴視線,提著裙擺走了進去。輕便的涼鞋與花崗岩地麵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許懷淩快走到窗邊時,伊莫頓終於轉過身來。


    他顯然也經過了沐浴,換了一身與白天長袍不同的短裝。看到許懷淩,他的眼中一瞬間閃過一絲驚艷。


    “大祭司大人。”許懷淩低頭輕輕一屈膝,細聲道。她本來以為伊莫頓把她帶迴來之後就不會再管她,但沒想到他竟還會召見自己,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仿佛怕驚擾了許懷淩,伊莫頓輕聲道:“安卡蘇納姆……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許懷淩沒想到伊莫頓會這麽問,差點慌了神。她所學習的古埃及語,自然跟他們這個時代的人有所不同。就算在中國,即便是普通話,到了各個省市還會帶上不同的口音。


    “我的口音自小與別人不同。”許懷淩定了定神,答道。


    伊莫頓不置可否,又問道:“你家中可還有其他人?侍奉女神是種榮耀,我可以派人通知你家人。”


    “我……”許懷淩發覺自己真的裝不下去了。伊莫頓不是傻子,她這樣一問三不知,絕對可疑。而在這個十分看重身體完整性的時代,許懷淩不知道自己如果告訴伊莫頓她是搶了安卡蘇納姆身體的一抹靈魂,會不會被滅掉……


    “想保護他們,所以不願說嗎?”伊莫頓卻誤會了許懷淩的欲言又止。


    許懷淩悄悄鬆了口氣,默認了。


    “既然如此……”伊莫頓頓了頓,看到許懷淩的神色一瞬間緊張起來,忽然覺得打從心底裏的愉悅,“那麽你可以告訴我,刺殺維西爾是怎麽迴事嗎?”


    許懷淩倏地抬頭看向伊莫頓,心跳如擂鼓。她如果知道關於安卡蘇納姆的事,就不會這麽慌亂和被動了。


    伊莫頓將許懷淩的沉默當做是心虛和難言之隱,並未深究。


    他的視線忽然落在許懷淩那因為換了一身衣服而顯得極為突出的手鐲上。伊莫頓眉頭一皺,為那有些眼熟的手鐲。


    “這個手鐲……可否讓我看看?”伊莫頓指著那手鐲說。


    “我的榮幸。”許懷淩正掙紮著是不是要說出自己的來曆,就聽得伊莫頓忽然變了話題,她一愣之後,立刻答道。


    然而,在她去解那手鐲時,驚訝地發現,手鐲竟然一絲fèng隙都沒有,好像被人無fèng焊接上去一樣。


    察覺到


    許懷淩的不自然,伊莫頓走近她,低頭去看她的左手。當下,他也發現了這手鐲的不同尋常之處。


    伊莫頓腦中閃過一個隻位於傳說中的名字,他瞬間就明白了當他觸碰許懷淩時神力會消失的原因了。


    這個手鐲,必定是傳說中的阿努比斯之鐲。他的神力來自於太陽神阿蒙,而阿努比斯是冥界之神,這手鐲能抵消他的神力,也在情理之中。


    “手鐲,你帶上多久了?”伊莫頓抓住許懷淩的手腕,追問道。傳說中關於阿努比斯之鐲的內容可不是那麽簡單,一旦有人戴上手鐲,魔蠍大帝將會在七天後醒來,而用審判之矛殺死魔蠍大帝的人,就能獲得原本屬於魔蠍大帝的阿努比斯軍隊。


    “我不知道。”許懷淩硬著頭皮說,頗有些破罐破摔的味道。


    伊莫頓問她的問題,她幾乎是個個答不上來,與其心慌意亂地隱瞞下去,不如說點實話。一個謊言的背後,總需要一百個謊言去圓。


    “那你可知道,戴上這手鐲後,如果不在七天之內到達埋葬魔蠍大帝的金字塔,它會殺了你?”伊莫頓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語氣幾無起伏。


    原本許懷淩並不相信詛咒之類無稽之談,如果說進入王室墓地會被詛咒,她早已經被詛咒得千瘡百孔了。然而她知道現在自己是在擁有超自然力量的電影中,詛咒之類的事,寧可信其有。


    “你說的,是五千……是兩千多年前的魔蠍大帝?”許懷淩問道。古埃及曆史上,公元前4500年到公元前3100年屬於前王朝時代,之後到公元前2686年包括第一和第二王朝屬於早王朝時代,這兩個時代之間有一個零王朝。而魔蠍大帝,正是其中的傳說型人物。由於年代太過久遠,隻發掘出魔蠍大帝的一個簡易陵墓蠍王墓,並未獲得太多有價值的資料。至於伊莫頓所說的金字塔……她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或許,這是電影的編劇編造出來的。


    “你知道的倒不少。”從許懷淩的話和神情中,伊莫頓輕易就看出她對魔蠍大帝的了解。像這樣的資料,隻會在國家檔案館中保存,鮮少有人能知曉,絕大多數人連魔蠍大帝的名字都不會知道,更不用說知道他存在於兩千年前了。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並沒有多少特殊之處的女人竟然會知道這點。


    許懷淩沒有在意伊莫頓那驚異探究的神色,她低頭看著那樣式精美的手鐲,思索著伊莫頓的話,卻直覺哪裏不對。之前她認為娜姆手上戴的手鐲跟這個極為相似,如果說那也是阿努比斯之鐲,那麽在娜姆手上


    戴了至少有半個月,她怎麽會一點事都沒有?兩個手鐲那麽相像,她不能忽視這兩者間可能有的聯繫。


    “你確定這是阿努比斯之鐲嗎?”許懷淩腦中迴憶著自己的所學,臉上是與導師討論問題時的嚴肅神情,“這種做工,根本不可能存在於兩千年前。”


    “阿努比斯之鐲並非凡間之物,而是冥界寶物。”伊莫頓慢悠悠地說。其實,他一眼便能看出這手鐲上並沒有詛咒附著,他一直這麽說,不過是在套許懷淩的話。


    這個他無意間救下的女子,身上似乎藏著許多秘密,他很有耐心一個個去揭開它們。


    伊莫頓的話讓許懷淩眉頭緊鎖。


    對於神,對於詛咒,伊莫頓這個土著顯然知道得比她多,如果他這麽說了,事實就一定是如此——如果他沒有故意欺騙她的話。但她想不到他騙她的理由,她現在隻是個普通女子,而他則是位高權重的大祭司,實在沒必要那麽做。


    “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判斷它是否真的阿努比斯之鐲……”伊莫頓頓住。


    許懷淩連忙看向他。


    “等待。”伊莫頓勾了勾唇角,輕鬆道:“等到七天後,如果你還活著,它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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