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覺得爸爸老了,沒以前好看了,可是人都是會老的。”我不想娶那個女人!


    “我也不想跟著你出席酒會,我就想安心讀書,以後畢業了自己好好幹份工作。”我不想娶那個女人!


    林淑野一番話說得當媽的邵敏臉一陣子紅一陣子白。


    她年輕的時候就十分漂亮,而且非常之喜歡美少年,當時也是為此才嫁給林淑野他爸,隻是林淑野出生以後,他爸就發福了,越長越胖,她覺得跟林城出去特別沒麵子。於是為了這個荒唐的理由,她要跟丈夫離婚。


    全院子的人都震驚了!


    因為以林淑野好吃懶做的性格,板上釘釘地會選擇跟著邵敏去過富貴生活,不曾想他會選擇留下了在他爺爺這裏“受苦”……


    無論如何,事已成定局,林淑野最終還是留了下來,林天崇嘴角抖了抖,好不容易繃著臉,沒有笑出聲來。


    隻有林淑野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死前他看到的最後一張臉是藍川,跟著他媽媽走的話,肯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遇到藍川。


    他其實是個被庇護著長大的人,因此而猖狂,也因此而膽小。不想再跟媽媽迴去,不想被他媽媽控製著,出席各種酒會,說各種客套話,最後,還要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又或許,重複一次過去的死法。


    死在酒席上,死相難看。


    而他這難看的死相,還被藍川看著。


    ☆、第三章


    林淑野在東海城很有“名氣”。


    林天崇唯一的孫子,長得那叫一個好看,鄰裏的說他跟海報裏的明星似的,才十幾歲,個子高,身板結實,走在路上都有姐姐阿姨們要偷偷看他。


    林淑野隻在東海這裏待了四年,就把學校搞得烏煙瘴氣,上課說話,開小差,吃零食……壞學生能幹的壞事他都做絕了。可偏偏他學習成績還不差!林淑野成名,不僅僅是因為長得好,更因為他是個頑劣的學生,他的作派大著呢。天天遲到早退,一學期下來課本嶄新,可是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起初有人說他作弊,後來參加高考,他還是不偏不倚拿了個全校第一,這才讓東海城的人議論紛紛。


    林淑野聽從他爺爺的意思,留在了隔壁市的大學,放假了就往家裏跑。話說林淑野長得俊俏智商也不低,人品應該是不錯的,更別說他爺爺是市裏有權勢之人,林淑野跟爺爺久了,穿上西裝,也有點意氣風發的味道。


    他剛來林天崇家裏的時候,身子骨很瘦弱,多走幾步路就喊累,被林天崇踹了好幾腳之後隻得自己爬起來繼續走,再加上每天被林天崇拎著扔院子裏晨跑,幾年下來,把身體練得很結實,身上也沒有了那股陰柔之氣,走路虎虎生風。


    林淑野的思想活在一具十幾歲年輕的軀體裏,雖然比同歲的成熟,但久而久之,作風也變得很稚嫩。搞特權主義他也算老油條了,憑著自己爺爺的身份,再加上自己爸媽給自己寄的那點小錢,籠絡了一堆手下,有給他跑腿的,也有當他兄弟的。對方拿真心對林淑野,林淑野就拿真心對他們。


    林淑野知道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自從他重新活過來之後,他的日子過得確實比以前那個林淑野順心多了,以前身體柔弱,出門必須坐車,現在跑上個把鍾完全沒問題。他有點慶幸自己當時的選擇,最讓他開心的是,他終於不用被他媽拿去事業聯姻了。


    但是他也有個毛病一直沒變過。


    林淑野還是個十足的自戀狂加外貌協會主義者。


    當然程度比以前輕了,但是他的願望還是能娶一個仙女一樣的姑娘,真真是此女隻應天上有,要不他都快快二十了,還能控製自己蠢蠢欲動的荷爾蒙保持單身?他可不是什麽清心寡欲之人,就是對著外貌不如自己的女孩子,他真有點下不去口。


    但是跟林淑野混在一起的那些男孩子可不這麽想,他們想,我們都十幾二十歲的人了,成年人!“進口”毛.片看過不少,還一起在澡堂裏比過尺寸,說起女孩子,哈喇子那叫一個流!


    如果讓他們知道林淑野對這麽些個可愛的女孩子完全沒有興趣,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原來林淑野是個性無能?


    原來林淑野喜歡的是阿姨級別的?


    這林淑野是個變態吧……


    怎麽說?變態?


    原來啊,這東海城幾年前出過一件事,一個名牌學校畢業的男大學生,本來前途無限光明,卻被人發現在自家的屋子裏,跟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赤.身.裸.體地滾在一起……


    林淑野想到這裏,拚命甩了甩頭,手一揮,大喊:“兄弟們,傍晚找田芳芳去。”


    田芳芳是文學院的院花,紮著馬尾辮,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每次她坐在花壇邊看書,都有一群男孩子對著她吹口哨。她從來沒有搭理過,還為此得了個“冰清玉潔”的雅號。


    林淑野率著一幫哥們兒,騎著單著到了大學校門口,正值放學時間,校門口熙熙攘攘的。


    眼尖的偉峰一下子就看到了款款而來的田芳芳。


    一條橘紅色的連衣裙,白色襯衣,在一群灰藍黑色衣服的人堆裏,特別顯眼。


    偉峰沖田芳芳喊:“田芳芳,有人找。”


    田芳芳長得不錯,勉強夠得上林淑野的標準,她聽到喊聲,緩緩轉過頭來,一個嫣然的笑。


    偉峰差點流口水,迴頭看到林淑野皺著眉頭,這才趕緊擦擦嘴巴。


    林淑野皺著眉頭不是因為偉峰,而是因為田芳芳,他心想,田芳芳要是眼睛再大上那麽一分,就完美了,可惜。


    被人催促著,林淑野沒法子,騎著單車過去了。


    “田芳芳?”


    田芳芳抿嘴笑了笑。


    林淑野指指自己的單車後座,說:“跟我去兜會兒風吧,晚上我送你迴去。”


    田芳芳低頭,隔了好一會兒,點點頭。


    偉峰那一幫人,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要不怎麽說人比人氣死人,這田芳芳號稱百年一遇的乖女孩,被林大少爺一句話就收服了!林少爺還是騎著單車呢,想當初其他學校的公子哥兒開著小轎車來的,這田芳芳對那個男的還都是愛理不理的。這老天爺還讓不讓咱普通人活了?


    眼看著林淑野載著田芳芳揚長而去,偉峰一群人十分懊惱,各自散了迴家去了。


    林淑野身後載著一女孩子,但是可沒有跟這女孩子做什麽不軌行為的心思,在他看來,田芳芳還是太單純了,剛上大學一小女孩,模樣很純真,跟一個小女孩談戀愛,他自己心裏也過不去那道坎。


    車子東晃西晃,在市場偶遇林天崇家裏的煮飯阿姨金姐。林淑野還沒來得及叫一聲慘了,就被金姐一把拽住了。


    “小野,你對象?”


    林淑野不用迴頭都知道田芳芳的臉肯定紅的跟熟透的番茄一樣。


    林淑野也沒否認,金姐就接著說:“夠浪漫啊,還騎單車,你們年輕人喲~快迴家去,你爸爸來了!”


    林淑野皺眉,他爸把他扔在東海城不管已經四年了,這迴是什麽東風把他送迴來了。


    金姐趁著高興勁兒,接著說了句:“把這小姑娘也叫到家裏吃飯吧,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弟弟來了。”


    林淑野當時的心情,就猶如在泰山頂沐浴仙氣的時候,被人從背後來一腳,掉了下來……


    他弟弟,顧名思義就是他爸二婚對象的孩子。


    田芳芳看林淑野表情有異,就說要先迴去了,夜裏怕女孩子危險,林淑野騎車八條街把田芳芳送迴家去了。


    人是好不容易送走了,林淑野故意磨磨蹭蹭晚上快八點才迴到家,推開院門,看見金姐正在門口等他,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硬著頭皮走進去,在餐廳裏,桌上擺滿菜餚。林天崇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他爸林城見到了幾年沒見的兒子,激動地站起來說:“小野!怎麽才迴來。”


    林城忙於生意,一直在外地跑,當然沒有時間迴來照看兒子,不過林家家業本來就大,把林淑野放在他爺爺這裏,衣食無憂是沒有問題的。


    對著幾年不見的爹,林淑野說沒有激動是假的,隻是他知道他爸爸這次迴來的目的,就懶得跟他爸上演久別重逢熱淚盈眶的感人戲碼了。


    林淑野打個哈哈,說:“你們坐,我去……熱菜吧……”


    林天崇瞪他,“還不快去!”


    林淑野笑嘻嘻地去了。


    林淑野端著兩個盤子哼著小曲兒,走進院子,進了廚房,突然發現裏麵站著個人,埋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麽,鬼鬼祟祟。


    廚房在院子的一側,離客廳有一段距離,平時隻有金姐在這裏出入,這人一看就是小偷。


    林淑野心理素質那叫一個好,也不大叫,悄悄地把盤子放在櫃子上,不發一點聲音,躡手躡腳地走到那人身後,看準時機,兩隻手一起上,鉗製住對方的脖子,並順勢大叫。


    “小偷——”看我不弄死你!


    這世界上神奇的事情有好多,比方說就是現在,就在林淑野覺得自己已經鉗製住這個小偷的時候,突然,他覺得自己雙腳開始懸空……這不是錯覺,這不是夢,他一個一米八頂頭身體結實的小夥子,被一個已經被鉗製住的小偷來了個過肩摔!


    這個小偷動作幹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十隻手指有如鋼筋,揪住林淑野的肩膀,把他狠狠摔了下來。


    我的親娘我的爹,這能符合正常劇本設定嗎?


    林淑野躺在地上眼冒金星。


    這特麽我不是林大少爺身手矯健嗎,等等,先讓我爬起來,不要被金姐他們看到我的醜態……天……來不及了……


    林城,林天崇,金姐還有其他人都湧進了廚房……


    林淑野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本打算裝暈,但是比起被打,被打暈更沒麵子。一分鍾後,他終於爬了起來,並且聽到了金姐六歲雙胞胎兒子對他的嘲笑,他也顧不上了,指著眼前這個穿著襯衫,圍著……這他媽這個男人穿著圍裙?


    林淑野怒吼。


    “小偷——!”


    金姐興奮地叫。


    “藍川!”


    林淑野愣住了,看著金姐走過來抓住小偷的手,笑著把小偷推向林淑野。


    林淑野隻看見一張油膩膩的臉。


    這個藍川是個濃眉大眼高鼻樑,但是此時此刻嘴裏卻塞著一隻雞腿,還沒咽下去,看情形一時半會兒也吐不出來。


    金姐笑著介紹:“小野,快來看看,這是藍川。”


    什麽藍川綠川紅川白川,金姐你沒看到他滿嘴油膩膩嗎?


    “小野啊,剛才跟你說了,你弟弟來了,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什麽,你能不能先把雞腿吐出來?


    那個“弟”字,在林淑野腦海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淑野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二十八歲那年的那個酒桌上,對麵的那個胖子一直灌他喝酒,對了,那人還一直大口吃肉,肉沫橫飛……


    還有藍川,對了藍川。


    這個名字過了這麽久他也沒法忘記,那個在酒桌上坐在他左手邊位置一直在戲謔他富二代身份的藍川。


    藍川常常要找他出去喝酒,在桑拿房裏,藍川會脫了衣服,故意露出手臂上的紋身給他看,有時候還會假意親近地靠過來,要幫林淑野揉脖子。


    還有林淑野死前看到的最後一張臉,藍川那份著急,不知真情假意。


    這個藍川很年輕,臉上甚至沒有暴戾之氣,反而是陽光開朗的。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驅散林淑野籠罩在心尖的那一絲恐懼,被包裹了多年,完好無損的對藍川的那種讓林淑野為之戰慄的感覺,厭惡、噁心、憎恨與無視如今順著一個缺口,慢慢地溢了出來。


    藍川意識到自己失態,他把嘴裏的雞腿拿出來,順手放在案板上,伸出手來,對林淑野說:“你好,我是藍川。”


    林淑野看到那隻油膩的手,突然胃部翻湧,然後他做了一個在場人都不敢置信的舉動——林大少爺蹲下來,吐了……


    藍川站著,眉頭糾成一團。


    ☆、第四章


    林淑野躺在被窩裏,睜眼看著昏暗的天花板,淩晨五點鍾,他可以聽見窗外的鳥叫聲,甚至還有小鳥飛過來啄他的玻璃窗,匡匡響,林淑野嘴裏念著烤小鳥,手上抓著被子把自己耳朵堵住了。


    昨天晚上他吐得酣暢淋漓,而後被金姐拉去漱口洗臉,迴來之後坐在飯桌上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藍川不停地給他夾菜。


    按照林城的說法,藍川知道林淑野已經有好些時日了,一直想來見他,前天為了見林淑野,他特意換了新衣裳,把頭發剪了才過來的。因為聽林城說,林淑野是個溫柔又體貼的兒子。也自然會是個好哥哥。


    林淑野在飯桌旁簡直無地自容。


    那個叫藍川的男人,綜合了全世界他最討厭的特質。


    第一,藍川比他高。


    第二,藍川似乎是個吃貨。


    第三,藍川太不愛衛生了。


    第四,藍川這種不愛衛生的吃貨竟然還長得濃眉大眼?我不能忍。


    第五,藍川為什麽會是他弟弟。


    第六,他當年為了躲藍川才選擇跟了爸爸,早知道還是得遇見藍川,他就誰也不跟,一個人去流浪。


    第七。


    第八。


    ……


    最重要的一點是,藍川肯定討厭他。


    林淑野一直是這麽認為的,還記得“上輩子”,他跟藍川的第一次相遇,在山上的溫泉屋裏,林淑野剛裹著浴巾走進露天大浴室,剛想耍帥來一個魚翔淺底躍入水中,哪知道腳下一滑,頭朝下摔進了浴池裏。


    當時藍川錯愕地看著他,而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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